纪楚确实有些想法,他道:“先不提秋税的事,做好各村人数的统计。”
“孤寡残疾军眷等等,全都登记在册。”
没错,纪楚要做的第二件事,是清点沾桥县的人口,户数,田地,账目。
趁着上任官员死了没多久,赶紧核实本地人口,清理本地账目,以及本地实际的田地。
只有知道本地的实际情况,才能对症下药。
纪楚道:“去查,查清楚沾桥县一城两镇十五村,到底有多少户数,多少人口,多少田地。”
马典吏拱手:“是,属下听命。”
“乔书吏配合马典吏,务必账实相符,本官会一一查问。”
桥老吏同时领命。
一批批人派出去,纪楚身边就剩纪振在。
纪振对自己四叔钦佩不已,打着手语夸他四叔。
纪楚好笑道:“你也别闲着,帮忙做做文书工作。”
沾桥县衙门人手不足,识字的人也不多。
纪振识字,懂公文,帮着处理这些文书再合适不过。
纪振立刻点头,他十七岁跟着四叔来曲夏州做随从,两年过去,人也变得活泼。
说起来,做县令随从这种好事,本不应轮到一个哑巴。
但全家商议过后,还是让他同来,就是为了给他谋个前程。
纪振却觉得,前程不前程的倒是其次。
跟着四叔做事,总有种不同的感觉。
他可是眼看着安丘县百姓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相信,沾桥县会同样如此。
纪楚带着人在衙门清查账目。
从这些年的烂账,再到抄家之后充公的份额。
以及库房剩余的银钱物资。
各项收支算下来,以及把该赔偿的赔偿到位,那死了的王县令留下沾桥县一个烂摊子。
留下最有用的东西,大概就是强征劳役们盖的一百多间精舍房屋。
想来盖着房屋也不是为了住,就是为了贪墨钱财,所以库房银子所剩无几,总共算下来,还不到五千两银子。
一个好好的上县,成了如此模样。
如果说库房的银钱让纪楚无语。
那账面上的户数,人口,田地,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当年安丘县人口户数没问题,虚田多报了十五万亩,让当地百姓交七成田税,压得人喘不过气。
沾桥县的情况更为离谱,百姓交九成田税的地方,情况自然更恶劣。
之前说过平临国建国初期定下的县级标准。
七千到一万户,田税十万石到十五万之间,为上县。
经过一百多年发展,很多中县,甚至下县都能达到这个标准。
只看沾桥县账面上的数字,确实也在行列之内。
按照账面来看,沾桥县应该有一万七千户,人口共计八万五千六百九十一人。
各种田地加起来,在八十九万亩。
看这个数字,纪楚都已经气笑了,熟悉政务的人都能看出不对劲。
一共才八万五千多人。
田地就有八十九万亩?
无论男女老少,人均十亩地?
这不是开玩笑吗。
一岁的奶娃娃都能下地犁十亩地?
单看数据就这样离谱,实际情况只会更吓人。
毕竟按照账面上的田地来看,一年要交的田税,差不多五十八万石,也就是近七千万斤的粮食。
这再均摊到百姓头上,实在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