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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路行川也愣住了。

今天是周五，下午没课，他答应了院长回福利院帮忙，之前租的房子也正好快到期，这几天收拾完东西便可以退租，以后都住学校宿舍，又能省下一笔钱。

学费有助学贷款覆盖，勤工俭学攒下的钱加上奖学金，足够他日常生活，多出的凑成整数捐给院里，还有富余来买一台二手笔记本电脑，下周编程课就要用……

他正盘算着，忽然听到有人喊抓小偷。

追上去完全是本能反应，路行川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因为接受过别人的帮助，所以也愿意帮助别人。

他高中还在足球校队踢过前锋，绿茵场上锻炼出的爆发力和一身紧实的肌肉，让他轻而易举制服了小偷，从对方手上拿回失物，交还给失主。

这原本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只是没想到会遇见那个人。

太近了。

路行川第一次距离对方这么近，近到连眼睫在阳光下投出的阴影都能看清。

大抵是刚才跑了一段，那人还有些细微的气喘，原本淡色的唇和白皙的脸颊透出了殷红的血色，逆光的角度加深了眼眸的蓝，深邃得像一片海，被风拂得微乱的发丝也像是在发光，在生动中显出更惊人的美丽。

而他还在向自己道谢，路行川完全看呆了，钳制住小偷的手一时松了力道。

那小偷逮住机会，爬起来就跑，把愣神的年轻人推得一个趔趄。

姜以宁连忙伸手去扶，他天生体温偏低，掌心微凉，路行川却好像被烫了一下，手臂被触碰的小片皮肤飞快地变红，喉咙干涩微痒，连耳根都滚烫起来。

路行川刚站稳，姜以宁就松开了手。

短暂的一触即离，并没有让他发现什么端倪，只是在路行川站定后，发觉对方原来还生得这样高大，比一米八出头的自己还要高出一大截。

姜以宁抬头，路行川垂眼。

“谢谢——”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我……”

“你……”

再次异口同声，姜以宁停下来，眨了眨眼，示意他先说。

路行川望着面前漂亮得过分的长发男人，看见对方浓长的眼睫闪烁，如同有无数只蝴蝶在他胃中扇动翅膀，突然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想象过很多次自己站在那个人面前的样子。

也许是拿到翟氏集团以对方的名义在海大设立的奖学金，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和资助人在礼堂合影，幸运的话就能遇见对方出席，礼貌而疏离地和他握手、拥抱，鼓励他继续加油。

又或者是在毕业后进入翟氏的某个子公司，勤恳工作、努力上进，多年后终于有资格在总公司的年会上敬董事长一杯酒，顺带和陪董事长出席晚宴的那人说一句，“新年快乐”。

这就是全部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遥远，远到让路行川连想象都很贫瘠。

之前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都是在福利院里，姜以宁总是被保镖们簇拥着，被所有人众星捧月地围在中间。

孩子们最喜欢听姜以宁弹钢琴，路行川也喜欢，可惜他已经过了年纪，不够可爱也不够可怜，没有机会也不好意思凑上前合影，只能远远地看着，多看一眼都觉得满足。

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偶遇。

姜以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提着行李箱，是要去哪里？

怎么会没有保镖跟着，也不见他常坐的豪车，司机又到哪里去了？

路行川有无数的问题想问，想告诉姜以宁自己的名字，想说很多很多话，最后却只干巴巴地张了张嘴。

“……不用谢。”

他低声说。

姜以宁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对方像是后面有谁在追似的，又一阵风一样跑开了。

跑出一段距离还回头看，他跑得太快，姜以宁不明就里，转头看身后——没看到什么——再转回来，正遥遥和他对上视线。

天呐，路行川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表现得这么蠢、这么笨拙。

他都不敢去想，自己现在在姜以宁眼里会是怎样滑稽的形象。

明明是一个几乎用掉他这辈子所有好运气的机会，他却莫名其妙地搞砸了。

年轻人沮丧地紧抿起嘴唇，祈祷那人没有看清楚自己的模样，等到下次他们再相遇时，他一定要表现得更好一些。

于是既不舍又坚决地转身，不再去看身后的姜以宁。

而姜以宁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加快步伐、渐行渐远，只以为他是有什么急事，没有再多想。

看来自己也不完全是倒霉的，只要继续往前走，总会有好事发生。

姜以宁收好手机，唇角弯起一点弧度，无声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