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抬起的手在听到她断断续续混杂着哭腔的话后僵在半空,最后缓缓落在岁音背上,一下一下轻拍着。
“我知道。”
“不!”岁音太了解夏无为,她知道她一定会把当年青湖地的事归结到自己身上,即使始作俑者是裴九,夏无为也会认为是因为自己识人不清,才造就了那一切。
她过不去那道坎。
夏时沉默了。
岁音发泄着内心翻涌不止的情绪,悲喜相交的情绪让她急促地呼吸着,脑袋都有些发懵。
她既想大哭又想大笑。
这是她是剑灵时不能做的事。
身后的手一直没停,温柔耐心地等着她情绪平稳下来。
大约一炷香后,岁音慢慢冷静下来,她红着脸看着薄被上被自己哭出的一片深色痕迹。
夏时见她不敢抬头看自己,好笑地伸出手替她擦了擦眼角挂着的泪珠。
“还不起来,要被你压死了。”
岁音听出她声音里的虚弱,又想到自己确实压在这人身上许久,先前还砸了一下,连忙起身紧张地看着她,边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见夏时想要起身,她又拿出床里的被子垫在她身后,让她能够舒服一点。
做完一切后,两人终于有了面对面交谈的机会。
夏时看着她泛红的眼眶,也忍不住有些鼻尖发酸,她倾了倾身指腹擦过岁音的眼角。
“怎么这么爱哭。”
岁音贪恋着她掌心的温度,歪着头将脸颊贴过去。
夏时任由她贴着自己的手掌,自己则打量着四周,发现是一处陌生的房间。
“这是哪儿了?”
岁音把她们从沧海禁地出来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讲给她听。
“所以这是凡世吗。”夏时舔了舔干燥的唇,忽地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岁音问她。
夏时笑道:“方才醒来感受不到灵气,还以为自己成了个废人。”
绝望之际靠着记忆中的法阵逃生,她也没有十足十的把握。
所以她在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反噬成废人时也没有太过惊讶。
她还以为会死呢,像之前面对那两只凶兽一样,她也以为自己会死,可偏偏她活下来了,许是天道眷顾,又或是她还没能赎清罪孽,所以她还不能死。
“凡世……”
只是,她们怎么会来到凡世,还是陵阳君曾庇护的地界。
这里面会有什么联系吗。
“我想见见陵阳仙君的妻子。”
岁音点点头,扶着她下床,“她……已经知道了陵阳仙君身殒,这会儿可能不太好。”
“我知道。”
等候千年的希望破灭,知道了爱人早已离去,又该是怎样的崩溃。
可她还是想去问一问,去问问裴九在这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陵阳君既然会让晏漓去查裴九的身份,她隐隐觉得,千年前那场九州浩劫和裴九也脱不了干系。
岁音搀扶着夏时来到院中,陆辞忧和晏漓见状也迎了上来。
大小姐别扭地没去看她,还是硬邦邦开口问了一句:“你……你还好吧?”
晏漓也眼巴巴地看过去。
夏时此刻脸色还有些苍白,可精神却很好,沉黑的眼底似乎有点点星光,她笑看着两人道:“放心,我没事。”
陆辞忧唇角翘了翘,脸上笑意掩饰不住。
晏漓也终于放心下来,不再板着一张脸。
夏时看向院中那道落寞孤寂的背影,三人高的石像替她遮下头顶炙热的阳光。
即便是没有那一缕神魂的神像,也会为神明的眷侣挡下烈阳。
夏时走入院中,清雪脚边的玄猫再次发出警告低吼。
它不许任何人靠近,脊背高高隆起,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夏时停在不远处,岁音紧跟在她身旁,也是一脸警惕地盯着地上的玄猫,怕它突然扑上来伤到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