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悯之回到家时,卫殊正如同一根木桩一般,呆立在客厅里。
还在机场的时候顾明珏就给他发了消息,说会从秦陌那里把陈悯之带回来,让他在家等。
但他没想到顾明珏竟然没骗他。
少年一头黑发微微乱着,面颊白净泛粉,依旧是那副小动物一般,柔软可爱的模样,但那双眼睛里,已经有一些东西悄然发生了改变。
那一丝改变被卫殊捕捉到,像是一阵寒风从他的胸腔中刮过。
他直觉地、本能地感觉到,他似乎要失去小公主的一部分了。
这一认知让卫殊的心有如被刀刺中,他大步上前,将少年紧紧揽入了怀里。
“对不起,悯悯。”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难忍的痛意,“是我没保护好你。”
但每次被他拥住,都会回抱住他的少年,这一次却没有动作。
陈悯之只是在他怀里,轻声道:“卫殊,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卫殊抱着人的身体一僵。
半晌,他缓缓松开了手。
陈悯之抬步朝卧室走去,没走两步却被一只手拉住。
男人的力道很大,像是攥着什么极容易流失的东西,一双深褐色兽眸紧紧盯着他:“你会和我提分手吗?”
少年眼睫微微动了动,摇摇头:“不会。”
卫殊放开了手。
他看着少年有些疲惫似的,慢慢走进卧室的背影,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才是这段关系中,糟糕的那一方。
既保护不了他的公主,也无法大方到对公主放手。
男人垂着头,像是一头落败的兽般,良久伫立在昏黄暮色中。
*
陈悯之把自己呈大字型摊开在床上,双目放空地望着天花板。
他有些迷茫地想着,自己是怎么走到今天这步的。
只是单纯地因为,他的运气比别人差那么一点点吗?
如果他在一开始没有去拉跳湖的顾明珏,那事情后来的发展会不一样吗?
或许会,但总体上,与他现在的处境也不会相差太多。
因为性格决定命运,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心软的、愚笨的、怜悯心泛滥的圣父。
所以他会主动去和看上去很孤独的、被排挤的陆承轩做朋友,所以他会向摔到泥里的卫殊伸出援手,所以他会不假思索地去拉跳湖的顾明珏,所以他会对看上去冷漠不近人情的秦陌,也释放出温暖的关心与友爱。
一个个看似偶然的选择,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但那些偶然实际上也是必然,因为陈悯之清楚地知道,即使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那么,既然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了。
既然他这辈子注定要和疯狗纠缠,至少,他要把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
陈悯之发现,卫殊又开始当起了他的贴身保镖。
卫殊现在马上大四,该修的课程基本上都已经修完了,故而有很多空余的时间可以守在他身边。
上下学的接送自是不必说,现在连上课卫殊也要坐在他身边,特别是上那种他和秦陌都会去的专业课的时候。
男人仿佛一只全天24小时警戒,随时都防备着自己的配偶被抢走的雄兽。
陈悯之对此很无奈,但也没有再去阻止。
毕竟卫殊会这样,也都是因为他招惹的疯狗太多。
但无论卫殊再怎么防,他终究只是一个人,面对虎视眈眈的三条饿狗,总会有出现漏洞的时候。
更何况,捅破窗户纸后,那几个人现在是连演都不演了。
陈悯之经常头天晚上还在自己家里和卫殊一块儿睡着,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另一个人床上,然后被狗压着舔来舔去,黏糊糊的满脸都是口水。
要么就是在图书馆自习,去接水的时候,被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反锁上门,压在茶水间里亲。
最离谱的是有天下了晚课,他和卫殊在黑黢黢的小树林里接吻,结果亲着亲着,陈悯之就感觉后脖子湿漉漉的,像是有人后面舔他,可卫殊明明站在他前面,正在吻他的嘴唇。
黑暗中看不太清,但陈悯之还是凭借着以往练出来的技术,精准地一巴掌扇在了后面的人脸上。
然后凭借那人发出的一声愉悦的哼哼,判断出来着是陆承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