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久推开院门,出现在了所有人眼皮底下:“两位长老这是在干什么?这里是阿那的居所,你们带着这么多人上来,经过阿那的同意了吗?”
“圣子!”长老们终于见到了消失多日的圣子,又惊又喜,急忙道,“圣子快来这边,里面危险,快跟我们回去!”
“危险?我在这里安安静静地住了好几天,哪里来的危险?倒是你们拿着的武器看起来更危险。”
长老神色一僵,朝身边的人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暂时把武器收回去,蹲下身来,用更温和的语气哄道:“圣子快些过来,圣子消失了这么多天,把大家都急坏了,我们也是担心圣子的安危,才上来看看。”
他又往前挪了一步,朝向久伸手:“圣子不是最爱吃阿妲家的饭了吗?今日我家中做了她最拿手的酸汤鱼,就等圣子了。”
向久站在院子里,无动于衷。
两人就这么隔着一道院门对峙,里面的人不出去,外面的人终究不敢进来。
这些人还是在提防苗霜,苗霜到现在都没有露面,圣子又好端端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人群中已经开始有议论的声音。
祁雁握着竹片的手松了些,余光忽然看到白蛇爬上了窗台,顺着窗缝挤了出去。
祁雁来不及阻止它,眼睁睁看着它消失,紧接着,一条足有十丈长的巨大白蛇出现在院中,向着向久所在的方向缓缓爬去。
祁雁:“?!”
这蛇怎么会变得这么大!
苗民们很快也注意到了白蛇,脸色就是一变,接二连三地跪了下去:“是蛊王!蛊王发怒了!”
祁雁是没看出这蛇哪里发怒了,但苗民们似乎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乌压压跪倒了一大片,纷纷朝着白蛇所在的方向磕头,嘴里念叨着难懂的苗语。
“你们,你们!”长老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些下跪的苗民,“蛊王受大巫控制,这肯定是大巫的把戏!都给我起来!”
把戏?
祁雁稳了稳心神,再次向窗外看去。
他刚刚就发现屋外的植被上似乎附着一层淡淡的蓝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难道是……蝴蝶鳞粉?
回想起那只欺骗过他眼睛的蓝色蛊蝶,祁雁瞬间明白了,那条巨大的白蛇不过是苗霜制造的大型幻术。
但能同时影响这么多人,究竟需要多少蝴蝶鳞粉?难怪他说在附近山上做准备,原来是在搞这些?
苗民信奉巫蛊,崇拜自然与神灵,用这样的手段震慑住他们,的确比直接杀人更加有效。
看来苗霜的确在附近。
巨大的白蛇游走到向久身边,用身躯将他托了起来,慢慢游出院门,它往前一步,外面的人就后退一步。
吐信的嘶嘶声无限放大,几如人语,剔透的红色竖瞳中映着人们的影子,宛如神灵的注视。
向久坐在蛇头上,紧闭双目,伸手指向前方的人群,指尖遥遥落在长老身上,神情严肃得不像个六岁孩子:“大巫由蛊王选定,应神灵感召,尔等责难大巫,质疑蛊王,神灵震怒,现降尔等虫噬之刑,愿尔等悔过自省。”
听到这声音的刹那,祁雁只感觉脑子里一阵嗡鸣,耳朵里传来剧痛,仿佛真的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神音,孩童稚嫩的嗓音在此时染上一丝神性,层层叠叠地回荡、震颤,空灵又嘈杂,让他头痛欲裂,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那些苗民的情况比他还要严重,大多数人承受不住这神音,耳朵里流出鲜血,痛苦地捂着脑袋摔倒在地,紧接着大地传来细微的颤动,山石与树木簌簌抖动,数不清的虫子倾巢而出,虫潮犹如暴怒的河流,顷刻将人们淹没,呼啸着冲下山去——
密密麻麻的飞虫遮蔽了天际,甚至将白天变成了晚上,阳光不能从厚重的虫群中透进一丝,人们惊慌失措的尖叫淹没在虫翅振动里,有人当场被虫潮啃噬成白骨,有人失足跌落山崖,摔得头破血流。
没有人怀疑,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神怒,是庇佑他们的山神降予他们的惩罚。
虫潮许久才散开,剧烈的头痛却挥之不去,祁雁快要看不清东西,忽然,他感到有人接近他。
脑子已经疼得无法思考,身体的本能却驱使他做出了反应,手里握着的竹片直直刺向那人颈间,却因为失去内力而慢了一丝,一瞬的迟滞让对方轻松避开。
锋利的骨刃将他的竹片削成了两半,苗霜迅速掰开他的下颌,将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
喉结被按压,祁雁不自主地吞咽了一下,那颗药丸立刻滑进了胃里,他错愕抬头:“你给我吃了什么?!”
“解药,”苗霜笑眯眯道,“将军要是不想变成聋子,就乖乖听话。”
祁雁甩了甩脑袋,耳边像蒙着一层膜,他完全听不清苗霜在说什么,只能通过口型辨认出“解药”二字。
所以他头这么疼是中了毒?
下给那些苗民也就罢了,居然连他也一起毒,这毒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解药很快在体内生效,剧烈的头痛终于平息,祁雁捂了捂嗡鸣不止的耳朵,还是有点疼,但至少能重新听清声音了。
他皱着眉头,有些不满道:“下次你能不能提前打声招呼,至少先给我解药……”
一句话没说完,原本好端端站在他面前的苗霜突然栽倒,整个人摔进他怀里。
祁雁一愣,本能地伸手接住他。
怀里的身躯冷得吓人,他轻轻托起他的脸:“苗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