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出现在脑海中的一瞬间,头不可抑制地疼了起来。
苗霜垂下眼帘,佯作镇定,打开搬来的箱子:“所需的药材有两味比较特殊,我这里有一些,都给你们了,记得省着点用,只治疗重症,如果用完了你们就得自己想办法。”
说着又打开另一箱,里面是码放整齐的虫罐,他摸出骨刃割破了自己的手掌,将血滴进虫罐当中。
赵戎吃惊道:“这是在干什么?”
“用我的血催生这些蛊虫,”苗霜给蛊虫喂完了血,将虫罐一一盖好,又在罐与罐之间的空隙处塞上茅草,以免在颠簸中磕碰,“等你们到了地方,这些蛊虫也已成熟,你们把东西都交给圣子,他知道该怎么用。”
赵戎点头:“好。”
他们急着赶回普州,也没多做停留,一人背一个箱子就准备离开。
祁雁看了看苗霜,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低声问:“夫人……没事吧?”
苗霜瞥他一眼:“什么事?”
祁雁想了想,试图解释:“鸣川的确是我的字,我以为夫人知道,这……应该不算刻意隐瞒吧?”
苗霜:“……”
重点是这个吗?
他现在思绪很乱,完全没空管什么隐瞒不隐瞒的问题,头疼得越来越厉害了,仿佛有什么尘封已久的记忆呼之欲出,只差薄薄的一层窗纸。
鸣川师兄……到底是谁?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支开祁雁,随口扯了个理由:“你去送送他们,告诉姜茂那些蛊虫和药材都不能暴晒,让他们路上注意些。”
祁雁虽心中怀疑,但还是应下:“好。”
他一直送赵戎他们出了院门,而苗霜果断上了二楼,再次翻出了道士景行送他的香。
香已经用去一截,他点燃了剩下的部分,试图让那幽邃的香气抚平躁动的思绪。
鸣川……师兄……
苗霜闭上眼睛,让自己沉入到纷杂的记忆当中,一千七百年的记忆犹如广袤无垠的大海,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吞没,他强行按捺住了想要挣脱的求生本能,任凭自己在记忆的海洋中沉没,越坠越深。
周遭是刺骨的寒冷,被泊雁仙尊一剑斩杀的寒意似乎还未消退,窒息的痛苦从四面八方压来,他感觉到自己不停下沉,下沉,直至沉进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
可在那极深极浓的黑暗里,又似乎有一束白光亮起,他听到那白光里有声音传出,那是属于少年的清朗嗓音:
“弟子苗霜。”
“祁雁。”
“愿拜入青锋派,一心向道,叩问仙缘,斩妖除魔,护佑苍生,请三清祖师,为弟子见证!”
那白光在他面前倏然扩大,将他拉入旧时之景,那景象斑驳褪色,人却鲜活如栩,他看到高大的三清像伫立眼前,两个少年跪于蒲团之上,虔诚叩首。
视线之外似有模糊的人影,他却看不清楚,注意力只落在那两个少年身上,他们一同起身,年长些的那个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祁雁。
少时的祁雁。
他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眉眼清清冷冷,纯净如青锋山上洁白的积雪,不染任何尘世纷杂。
画面一转,他们已不在庄严的三清殿,而在青锋山蜿蜒盘绕的小路上,那自称苗霜的少年踩着路边的积雪,脸上的笑容一如天上明艳的日光,嗓音热情又清脆:“你我同一天拜入师门,但你年长我一岁,我就叫你师兄啦!”
那少年祁雁神色依然淡淡,目光却温和:“好,那我便喊你师弟。”
两人走进山路拐弯处的亭台,山壁陡峭,亭台之外便是万丈深渊,苗霜倚在栏杆上,张开双臂,鬓发被寒风扬起,他却好像不觉得冷。
“虽然拜师时已经认识了,可还没做正式的自我介绍呢,”他转过身来,看向祁雁,“我叫苗霜,落霜的霜,据说我出生时大哭大闹,我爹娘嫌我太吵,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希望我能‘冷’一些,可惜事与愿违——师兄,你呢?”
“祁雁。”
“燕子的燕?”
“大雁的雁。”
“好少见的字眼,”苗霜思索了一会儿,“归雁南飞,是你爹娘怕你离家,才望你岁岁年年如归雁?”
“不,”祁雁远眺着连绵的雪山,“是我出生那日,墙头飞过一只离群的孤雁。”
“……”苗霜愣了一下,“那也太寂寞了吧!”
他拉住祁雁的胳膊,继续向山上走去:“不过没关系,有我在,师兄不会寂寞!”
画面又是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