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晨光未透。星辉天顶的流光仍在缓缓转动,一圈一圈地映照着壁上的星形铭文,光影交错如棋盘。天穹星图正上方,悬浮着一枚淡蓝色圆晶,晶体中储藏的是昨夜截取的加密通讯残片。六名身披星轨银纹的议会成员坐在台阶之下,面色各异,却都沉默得可怕。达米安站在高阶前方,披着晨袍,神色沉着,眼底却透出某种正在下沉的黑色。没有人开口。直到负责通讯拦截的“讯息长”走上前,面色发青地将手中卷轴放入星图投影中。“昨夜,南方哨点在第叁星轨通道中……截获一份残缺的加密密函。”“起初我们以为是普通商会密信,但经解析后——发现其使用的是……‘禁书译典’中失传已久的排列编码。”星辉晶体上缓缓浮现出解码后的内容:【吉时已到·无名者归位·寻锁骨者·血回祭轮·于金冠地脉下开启。】长老席一阵低语,一人低声喃喃:“……金冠地脉……这是帝都中心地底之下。”“谁能写出这种坐标?这是核心级地图内部才有的词汇。”另一名老者面色煞白:“这不是迷信文本……这是亡灵法典第九页的格式。”空气一时间仿佛冻结。坐在左侧的灰发老者沉声开口:“这不是一封信。这是一次‘准备仪式’的任务指令。”“这意味着——帝国境内的黑魔法组织,已开始行动。”达米安缓缓抬手,示意安静。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继续说。”终于,坐在最边缘、沉默至今的那位暗紫袍男人缓缓开口。他是星轨议会至高叁贤之一,——“推演者·克雷蒙·赫尔维希”。他的声音微哑,但每个音节都像利针落地:“……而最值得注意的是。”“这份密函……并非从外部传入。”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一一扫过在场每位成员:“是从帝都内部,传出的。”大殿一瞬陷入死寂。没有风,没有人动。直到达米安缓缓开口,嗓音带着金属般的寒意:“也就是说——星轨议会之中,已然有人叛离。”星辉仪阵无声旋转,冷光映在他脸上,仿佛整个天空都沉了下去。他看向星辉殿外,声音低沉如雷雨前夜:“竟然和黑法师私通。”“当真是不知羞耻。”星辉殿的晨光一如既往清冷。达米安站在殿中央,手中握着未封的密报,指节微紧。蕾拉没有穿礼袍,只披了一件外罩,脚步静悄悄地走进来。她看着他苍白却坚毅的侧脸,轻声道:“你一夜没睡?”达米安没有回头,只道:“我不困。”她没有接话,脚步走近几步。他终究还是转过身,目光与她相触。沉默片刻,他开口,声音不重,却藏着无奈:“蕾拉,停手吧。”她眼睫轻动,没出声。达米安看着她,语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柔软些许:“这件事,不适合你去调查。它牵扯太深……你可能会陷入危险。”“我知道你聪明,冷静,比这个年纪的所有人都强。”“但这件事你不能再继续查下去了……”蕾拉低下头,睫毛投下一片浅浅的影。“我知道了。”“我听你的。”达米安微怔。可她又接了一句,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极坚定的柔软:“我只是想帮你。”她抬头看着他,眼神安静而明亮,不是逞强,也不是挑战。她只是想为他分担些。达米安看着她,好像看见了另一个人。他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不”,只是缓缓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那动作很轻,却仿佛将她所有的倔强都揉进掌心。“你母亲要是还在……”?他笑了一下,声音低低的,“也会拿你没办法。”蕾拉眼神动了一瞬,什么都没说。她转身离去,步伐稳稳的。走到门口时,达米安忽然又开口了:“去帝国宝库,多拿些东西。”她脚步一顿。“再多带些护卫。”她没有回头,只轻声应了一句:“嗯。”然后推门离开,斗篷掠过光影。达米安看着门口许久,低声自语:“孩子大了有主见啊…”清晨,星辉未褪,蕾拉便已醒来。她站在窗前,紫色瞳仁倒映着远处城塔流动的魔轨光线,静静地沉思片刻,随后转身吩咐侍从:“去通知治安部。”“把雪精灵集市那一夜,靠近遗藏区那一带的魔力波动记录——统统调出来。”不到半个时辰,蕾拉便披上风斗亲自前往了遗藏区旧址。晨风拂过废墟地砖,那里已无尸体残留,唯有一些尚未清理的焦痕、星渍与魔力烬斑,诉说着那晚的激烈。蕾拉俯身细看,指尖轻轻掠过地面上若隐若现的术阵边线。一切都太整齐了。术阵虽早被破坏,但碎裂角度分布极其精准,像是有人刻意“毁完收场”后又“补了一层掩盖术”。她没有轻举妄动,只静静坐在冰冷石砖上,目光像是穿透废墟,落在术阵早已熄灭的核心。就在她准备返回之际,一道来自治安部的金纹传讯浮现在空中,波光如水。传讯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可掩饰的焦虑:“殿下——我们调取了当晚所有监控记录,但……”声音顿了顿:“那一夜,靠近遗藏区的所有魔力波动痕迹,都被干扰了。”蕾拉脚步微停,眼神一动。“干扰?”传讯中的法术波动纹浮出一段模糊图像——?像是被撕裂的画面,在星轨云层之间错乱跳跃,仿佛“当晚整个遗藏区上空,都被笼罩在某种不可测的魔力磁场之中”。“……不是术阵本身的遮蔽,而是外部主动干扰。”“极有可能是某种古老的反侦测咒文与空间扰动术迭加使用。”治安部低声道:“我们已经追查源头,但老实说……殿下,这种级别的干扰不是普通黑魔法师做得到的。”“若非帝国内有人暗助,就是——”?“……一个完全脱离控制的禁术组织。”蕾拉静静站在废墟的尽头,瞳孔低垂,沉默良久。晨风微起,风铃声隐隐从远街传来,像是那一夜的回响再度袭来。她垂下眼,唇角微微勾起,神色却冷得彻骨。“好,那就让我们来看看——你到底想用这具尸体,做些什么。”遗藏区的风依旧寒冷,破碎砖石间残留着魔力炙烤的焦痕。蕾拉立在残阵中央,紫色瞳孔微微收敛,片刻后开口:“去请星轨议会——‘观察大贤者’,万法之眼·厄布拉。”当日下午,星辉殿穹顶浮现一圈银蓝光晕。一座由星轨织构的浮空虹桥缓缓降临地面——年轻的男人从光中走出。他身穿深夜色长袍,袍角镶嵌着如星轨转动般的银金法纹,面容俊逸如雕刻,眼部却蒙着一层半透明的紫纱。那纱层层交迭,纤薄如烟,遮蔽了他整双眼。明明年纪应是数百岁,却没有一丝老态,反而还很年轻。他的步伐平稳,动作精准,却从未睁眼。——他只靠听觉、嗅觉、空间感应与时间流速来“看”这个世界。他,就是星轨议会叁大贤者之一,观察者:「万法之眼·厄布拉。」被誉为“世界之眼”的存在。蕾拉等候于残阵中央,微微点头:“多谢前来。”厄布拉声音低缓、温和,带着一丝天生的抽离:“你要我看什么?”“我只能告诉你该知道的部分。”蕾拉点头,退后一步。厄布拉右手轻轻抬起,指尖在空中划下一道银光细印。?随后,他伸出左手,缓缓揭开眼前的纱罩。那一刻,风停了。眼纱之下,是一双泛着光辉的眼球,眼白透明,瞳孔中漂浮着一层薄膜,如水面映星。那不是人类的眼睛。是窥穿过去、未来与真相的——观测器。他凝视地面术阵残痕,不发一言。?半晌,低声开口:“这不是亡役术。”“这是‘唤器术’的一部分。”蕾拉微怔,紫眸微微一凝:“什么意思?”厄布拉缓缓道:“她不是被制造成尸偶。”“她……本就是容器。”他侧过头,仿佛透过尸体与符阵,看到了什么更久远更庞大的漩涡。“用活人容器连接深渊——通道、意志、信号与器物的多重缠绕术。”“她只是……‘钥匙’。”“他们不是为了杀她,而是——借她来开启某样东西。蕾拉手指微紧,低声问:“开启什么?”厄布拉静默片刻,声音仿佛落进了遥远星轨的低语中:“未知之物。”“或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