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没有。”萧郁重复道。
领头的矮胖男子碰了个钉子,一下子涨红了脸,耳下的横肉颤巍巍地晃动,当场就要发作,身后的高个儿一扯他的胳膊,重重地清了清嗓子。
矮胖男子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瘦高个儿上前一步,脸上堆了笑:“是我们冒犯,老板别生气,可是呢,我们替人做生意,自然就有我们的消息渠道,听说你这儿来了一把好壶,我们老板喜欢,这不就托我们来谈谈,价格好商量,您尽管开口。要是谈妥了,现金,转账,随您。”
林言懒得跟他们废话:“回去告诉你们老板,你们要的东西我没有,就算有,也不卖。”
他一指门口:“我们还有客人,您慢走。”
矮胖男人怒道:“不识好歹!知不知道我们老板是谁……”
瘦高个儿打断他:“别,别,和气生财嘛,老板您看您这这么好的装修,我们哥仨又笨手笨脚的,要是不小心打坏了什么,您说多不好?俗话说响鼓不用重锤,两位是行里的新秀,想必眼力不会这么差吧?”
林言立马急了:“来!谁不来谁是孙子!”
萧郁冲他摇头:“几位,谈生意有谈生意的规矩,像今天这个谈法,恕不奉陪。”
说罢收起方才温和有礼的态度,厉声道:“林言,叫保安。”
矮胖男子吃了瘪,从鼻腔发出低沉的咆哮:“不识好歹……”
话音未落,作势要往前冲,三人中一直没搭腔的另一位高个儿男人的眼风却一个劲儿往路成荫脸上瞄,把领头男子往后一拽,鬼鬼祟祟地嘀咕了几句。
这几句话的效果非同一般,听完高个儿的话,矮胖男人登时没了脾气。说来也怪,这三人像打哑谜似的轮流打量着路成荫,仿佛十分忌惮,然后就开始交头接耳地确认着什么。
接着,领头的矮胖男人做了个手势:“咱们走。”
林言带着小伙计要追去问个清楚,被路成荫轻轻拉了一把:“算了。”
三人推开玻璃门,鱼贯而出,很快,纷乱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林言摸了一把脑门上的急汗,骂了句粗口。
路成荫叹了口气:“林老板,这几个人像是有备而来,你手里的这件东西,是块烫手山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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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点半,当林言像抱着个初生婴儿似的紧紧搂着装紫砂壶的箱子,出现在长城饭店门口时,没看见他家老爷子的车,倒先一眼瞧见了尹舟,穿西服打领带,人模狗样的险些亮瞎林言的眼。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林言咣当一声关了车门,大步朝他走去。
尹舟抓抓头发:“这不我爹跟老路认识嘛,打了个招呼非让我来见识见识。”
说完抬头仰视着金碧辉煌的饭店大楼,惊叹道:“气派,没看出来,咱爸这么土豪。”
林言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就你自己?阿澈呢,好长时间没见他了。”
“回族里了。”
“啊?”
尹舟摊摊手:“老爷子最近抽风,逮着空就唠叨着我去相亲,被他听见了,这不,一眨眼就没人了。”
“那你丫还来吃饭!”林言给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心太大了吧!”
“哎哎,刚干洗过,再弄脏了。”尹舟拍拍屁股上的土,笑道:“我俩就小打小闹,哪比得了你们,死死活活的情比金坚!”
林言啧了一声,瞥着四周压低声音:“少给我到处乱说啊,要传到我爸耳朵里,还不得给他吓出心脏病来……”
刚说着,一辆黑色家用轿车在不远处按了两声喇叭,停了下来。
“来了来了。”俩人赶忙迎上去,只见驾驶室门打开,萧郁西装笔挺地走出来,绕到后面拉开车门,林言爸妈两人跟着钻出来。
萧郁顺手接过他爸手里提溜的礼品。
尹舟看得眼都直了:“哇塞,这女婿当的……啧啧。”
没等尹舟感叹完,林言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老爷子没戴老花镜,也没穿他那条肥肥大大的灰色运动裤,一身儿的藏蓝西装,把肚腩收得服服帖帖的,再看他妈,一拐一拐地蹬着高跟皮鞋,北京九月的秋热天气,居然还像模像样地系着丝巾。
“哇,这是我家二老么,整一归国华侨!”林言嘴都闭不上,“我就说嘛,虽然被抱养了二十五年,亲生父母还是舍不得我的!”
说着赶忙上前:“妈也来了,今天这打扮,吃完饭就别去跳广场舞了吧?”
他妈顺手给了他一脑瓜崩:“这孩子,就知道埋汰亲妈!”
“就是,你妈在家梳妆打扮老半天,给点鼓励,给点鼓励嘛!”林老爷子赶忙附和,一面给林言使眼色,果不其然,俩人大步往前走着,林母的唠叨还余音绕梁。
“咱家这几个,老的小的,一个比一个痴,就知道研究那些个破东西,饭也不做衣服也不会添,要不是你妈接地气,饿都饿死你们三回……”
林言走到萧郁身边。
萧郁有些紧张,低声问他:“还可以么?”
林言笑着竖起大拇指:“帅,帅得我现在就想脱裤子!”
萧郁听完前半句刚有些释然,就被后半句噎住了,愣了半天,轻轻推了推林言脑门:“没点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