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谦觉得自从先帝死后,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奇幻了,让人真的完全看不懂。
别说郑玄那群弟子,他都忍不住拿出《陈情表》好好看了一下,忍不住想这里面到底还有多少写实部分。
当年因为先帝的推广,大家都当这是孝道方面政治正确的一种典型案例,大多人都属于信了里面有真的,但不信里面全是真的。
甚至还有人觉得全都是假的,这只是陆离用来搏声名、拒绝去洛阳的一种托词。
但现在在陶谦看来,《陈情表》简直跟他的作者一样,常看常新。
陆离的徐州生活就这样“平平无奇”的开始了。
每天学学习、种种田、再喂喂鸡,过的比曾经在亲爹身边都舒坦。
如果少一点慕名前来拜访的,那就更好不过了。
但凡当初他在青州乐安郡搞招聘的时候能来这么多人,他当初也不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一个人干多个人的活。
陆离的日子平平无奇,外面却有的是人过的惊心动魄。
通过荀谌等人的“好言相劝”,如今袁绍已得冀州,曹操助东郡击破黑山贼,被袁绍表为东郡太守。
听说陆离如今人在徐州,也不知道袁绍是怎么想的,还专门让人送了一封信过来。
收到信件的陆离看都没看,直接就当着送信之人的面将信丢入火中,决绝之意断无转圜之可能。
来人早早就被袁绍交代过,可就算如此,见到陆离真的这般做也不免惊讶。
事实上要不是早早就被交代过,他这个时候可能不是拔剑相对,就是主辱臣死,反正绝对不可能是毫无多余的举动。
见到信如自家州牧所料那般被烧,送信之人问道:“州牧令我代为询问,可有话语相告?”
陆离看着在火中烧成灰烬的书信,他清楚袁绍这是得不到的在骚动,若当初他真的忍耐从之,如今怕就不是这个待遇了。
心心念念想要却得不到的,跟主动来投赶走赶不走的,怎么会一样呢。
所以面对询问,他只道:“该说之话早已说尽,我与袁州牧无话可说。”
在袁绍的信使离开后,陆离汇总了一下如今各方的形式,觉得现在还不是出仕时候,继续开展着自己的农畜大业。
养鸡他是专家,种地他也算行家,现在陆离开始发展新项目了,比如说养猪。
陶谦看着今天刚从那边送来的《母猪的产后护》,再看看一旁摆着的《如何更好的沤肥》、《宦官虽恶,宦猪却好》、《小鸡带你一起飞》……
骟猪在商代就已经出现了,如今陆离提供的是在一些细节方面的完善。
事实上如今士人是不怎么吃猪的,因为猪是吃排泄物的。
陆离倒是不在意这个,真要计较的话,庄稼也是施肥长出来的,没见到你不吃饭啊。
不过他也清楚讲究人们的毛病,这猪肉士人不吃,可以给百姓吃。
他给陶谦送过来的信件里面写的也是这个原因。
而陶谦看了以这一堆来自陆离的农畜业大作,只觉得陆伯安好像拒绝了为他出谋划策,却又好像一直没有停过帮他出谋划策,总结为如谋。
有些人越是相处,越是能够察觉到对方的“表里不一”。
你看陆离那张脸,多高高在上的一张脸啊,你再看看陆离做的这些事,简直不要太接地气。
不过也对,如果对方不是这样一个人,当初先帝在时,怎么会提出那么多切合实际的措施与建议呢。
陶谦忍不住想,如果先帝没死……此刻陆伯安怕是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的那些措施初初看起来对于一切都有所改善,但稍微再深入一点,那就是要碰根本了。
就他们陛下那个性子,当真会支持到底吗?
就算是支持,“其身正,不令则从,其身不正,虽令不行”,他们陛下本人就不是一个持身正的人,想支持也支持不出一个结果来。
这样看来,先帝的死看起来似乎是将陆伯安的远大前程拦腰截断,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又何尝不是救了他一命。
是身死得以名传后世,还是好好活着,陆伯安会更向往哪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