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转瞬而逝,一切又再次陷入到了黑暗当中。
好像是王钟宪撑着的伞,稍微斜了一下吧,竟然让雨水落到了他的眼睛上,凉凉的,热热的,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了。
沈听肆走出了伞,任由那大雨将他给浇了个透,衣服贴在了身上,头发也顺着雨水的作用耷拉了下来。
他不再精致,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集团三把手。
他看起来狼狈极了。
他缓步走到了齐肃的身边,一手托着绑着他的绳子,直接把他拖到了甲板的边缘。
“泰哥,”沈听肆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萧瑟的大雨中响起,“这人身上太脏了,剩下的就交给我来处理吧,免得脏了你的手。”
泰森也确实是有些厌恶的,他这个人很讨厌血,腥腥的,臭臭的,难闻的紧。
莫非必要,他很少亲自动手。
泰森点了点头,从费恒的手里接过一块洁白的帕子,将手上的血渍一点一点的擦了个干净,随后转身走进了船舱里去。
“那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沈听肆走过去,提着软绵绵的齐肃走到甲板的边缘,湍急的江水汹涌澎湃,卷着巨浪拍打而来,倾盆的大雨不断地落下,整个天地间,似乎除了雨声外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的声音。
齐肃闭着一双肿成了核桃的眼睛,湿淋淋的脸色惨白,毫无动静,仿佛是死了一般。
但沈听肆知道,他还有意识,他还活着。
沈听肆将齐肃翻转了过来,伸手捏住了他的嘴巴,又拍了拍他的脸,状似嘲讽一般的说道,“小警察,卧底可是不好做的呀。”
此时正下着大雨,天又黑,可见度并不是很高,再加上沈听肆是背对着所有人拽着齐肃的,因此,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人知道,沈听肆在拍齐肃面颊的时候,将一个无法消化的塑料小包装袋塞进了齐肃的嘴巴里。
齐肃此时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甚至连呼吸间都已经有了浓浓的血腥味。
他全身的骨头都几乎被泰森给砸断了,所有的神经在这一刻好似也不起作用,就连眨个眼都变成了一件极其费力的事情。
但他还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牵动着嘴里的肌肉,拼命地将那一个包装袋咽进了肚子里。
秋雨萧瑟,江面上的风也相当阴冷,沈听肆的一张脸掩映在雨幕中,依旧显得格外苍白。
他张了张口,想要做做样子再嘲讽一番齐肃。
可齐肃却在将剌嗓子的塑料袋咽进肚子里后,用力牵扯着脸上的肌肉,冲沈听肆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来。
“大哥……”
齐肃无声的呼唤着。
这是他的大哥,最疼他,宠他,关爱他的大哥,又怎么会变呢?
这一刻,沈听肆说不出话来。
千言万语在这一刻都是那样的无力。
但他明白,齐肃懂他,理解他了。
不是理解他沈听肆这个人。
而且切切实实的,理解了原主,理解了宋时归。
沈听肆闭了闭眼睛,推着齐肃的身体往甲板的外缘,不经意间塞了一枚刀片在他手?*?里。
他知道,齐肃全身的骨头都被打碎了,这么汹涌的江水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但他还是抱着那卑微的渴望。
万一呢?
万一齐肃可以割开绳子逃出去呢?
齐肃的身体一点一点的远离了甲板。
瓢泼大雨中,沈听肆湿透了,显得极其狼狈。
齐肃拼命地大睁着眼睛,几乎要将眼珠子都给瞪出来,他只想在临死之前再看大哥一眼,他想要问一问对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苦,这些年,在这些犯罪分子身边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他还想要叮嘱沈听肆几句,他想让对方再小心一些,不要那么迫切的找证据,他想要让对方好好保重,安全的活下去。
他还想要再见一见林知夏。
他们朝夕生活在一起,他总以为他们会有很多很多的时间,他可以慢慢告诉他对林知夏的喜欢。
可他没机会了,他也说不出来了。
视线越发的模糊了,他能够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下坠是耳边的风声,雨好似也在这一刻下的更大了一些。
万籁俱静。
风声雨声皆消失不见。
“咚——”
齐肃坠入到咆哮的江水中,一个浪花打过来,将他的身体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