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的时候,小护士还在叮嘱,“你这人怎么下手没轻没重的?对自己也能这么狠。”
“最近一段时间不要碰水,也不要搬重物,要好好养着,明白吗?”
严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宛若是一个机器人一般由着小护士对他为所欲为。
他的心里头仿佛有一根弦,在死死的绷着,克制着最后一丝的理智。
看严序始终没有反应,那小护士还要再叮嘱一遍,严重华开口阻止了她,“我知道了,我会看着他的,辛苦你了。”
小护士点点头,临走的时候自言自语的吐槽着,“现在这些年轻人真是,一个个的,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讲清楚了当年卧底的真相,父子二人之间一时竟有些相顾无言。
直到急匆匆赶来的郑开卉和林知夏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怎么样了?还没出来吗?”郑开卉眼巴巴的盯着抢救室的大门,眼泪几乎凝成了海。
一想到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孩子,竟然吃了这么多的苦,受了这么多的罪,郑开卉就心痛的快要窒息。
严重华摇了摇头,嗓子哑的厉害,“还在抢救中,情况可能有些不太乐观。”
郑开卉愤愤地盯着严重华,又委屈又生气,“我知道你们这些当警察的都有自己的纪律,卧底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往外面说,我也可以理解,可是阿时他是我们的儿子啊!”
“从这么小,”郑开卉伸手比划着七岁的宋时归的身高,“一点一点的养到这么大,你怎么舍得?”
“你稍稍给我们透个底也行啊,我们还这么的误会他……”
林知夏咬着牙,声音颤抖,“我那天,还伤了他。”
她现在知道沈听肆出现在齐肃墓碑前的原因了,那时的沈听肆心里头应该和她一样的难过吧?
不,应该是比她更难过。
沈听肆是卧底,齐肃的身份暴露的时候,他肯定是竭尽所能去救齐肃了,可他却没有救下来。
无能为力。
就如同他们现在一般,只能在这抢救室外面等待着,什么也做不了。
煎熬,无比的煎熬。
抢救室的大门终于被打开。
严序清楚的听到医疗仪器发出冰冷的滴滴声,却查询不到活人的气息。
“怎么样了?”
走出来的医生累的手臂都在抖,他摘下口罩,脸上凝着悲伤的神色,“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从他们见到患者开始,一秒钟都没有停歇的不断做着心肺按压,到现在为止,足足按了一个半小时,肾上腺素也加到了最大的量。
可患者始终没有恢复自主心跳。
这样一个英勇的警察,牺牲了。
严重华怔了怔,喉咙里发出一道哽咽的声音,“怎么会……?”
“患者伤的太重了……”
医生似乎还想要再解释些什么,可门口的这些人已然听不进去,他们冲进了抢救室里,但来到病床前后,却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严序的视线一寸寸扫过沈听肆,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仿佛停止了一瞬,一张脸更是骇然的没有丝毫的血色。
他从未见过这般安静的沈听肆,安静的让他恐慌。
郑开卉伏在病床前泣不成声。
林知夏咬着唇瓣,看着毫无声息的躺在那里的沈听肆,声音剧烈颤抖,“宋时归。”
“他……他为什么是笑着的?”
作为一个法医,林知夏见过太多太多的尸体,每一个意外暴毙的人,脸上尽皆是痛苦怨恨的神情,可只有沈听肆,唇角微微扯着一抹弧度。
就仿佛他并不是死亡,只是睡着了而已。
并且在睡梦当中,还做着一个美好的梦境。
严序一步一步靠近,那张满是苍白,却带着微笑的脸,也越发的清晰了起来。
他终于见到了沈听肆,却一点都不开心。
反而觉得胸口传来了阵阵的闷痛,痛得他连呼吸都好似变得无比艰难。
他现在能给沈听肆戴上手铐,把人抓到监狱里头去吗?
他不能,人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什么也没了。
听到林知夏询问的严重华仔细的瞧了瞧沈听肆的脸,确实越看越觉得诡异,头皮都有些阵阵发麻。
沈听肆似乎死的一点痛苦都没有。
更像是慷慨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