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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第1页)

安善赶到医院的时候,安思言正坐在住院部大厅的角落里,被一名刑警看守着。

冯仁杰当场被确认死亡,坠楼点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沈藏泽跟林霜柏也在大厅,一个正在给蔡局打电话汇报情况,一个则坐在椅子上看手机。

等安善走到林霜柏跟前,一低头就看到林霜柏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那篇安思言写的报道。

冷着一张脸挂断了电话,沈藏泽转向从外面跑进来的安善:“你堂妹干的好事,一会得带回局里问话。”

安善显然是一听到消息就赶来,额角有汗,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先是离远看了安思言一眼,然后才低声说道:“沈队,对不起,我没想到她会这么激进。”

“现在不是你替她说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情况,冯仁杰死了,在医院被刑警看守着的前提下,你堂妹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闯上楼在病房门口不顾刑警阻扰质问逼迫冯仁杰,生生把人逼到跳楼自杀。”沈藏泽浑身都是低气压,声音冰冷发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冯仁杰既是直播自杀爆炸案的受害人,也是经济案件的调查嫌犯,刑侦和经侦都在调查,无论哪边都非常需要在接下来对冯仁杰进行调查问话以求得到有用的信息,找到更多有用的线索和证据。

然而,妻女情人儿子都被炸死,公司也彻底陷入泥沼负债累累再无起死回生可能,同时遭到持续性的网络以及现实的舆论攻击,精神和心理都已经到了极限的冯仁杰,在安思言咄咄逼人的质问下,终于彻底崩溃选择了极端的方式逃避现实,也就此让刑侦和经侦的调查都跟着掉进了深渊中。

面对努力克制依旧难掩隐怒的沈藏泽,安善本就不好的脸色又再苍白几分,几乎要连头都抬不起来:“我知道。”

“安法医,你当年是那个案子的受害者,媒体的不当报道会给警方带来多大的麻烦你不会不知道,我有多反感没有分寸的记者媒体你应该也很明白,安思言是你的堂妹,你和安家的其他人,怎么会容忍让她成为这种荒唐且不负责任的记者?”沈藏泽面对满脸愧疚的安善,瞳仁深处藏着旁人难以理解的伤痛,“不是拿刀枪或是其他工具杀人才叫杀人,舆论和报道,记者写出来的文字说出来的话,也能杀人。”

语言是无形的杀人利器,舆论始终都是双刃剑,用好了能救人,能形成正向的力量,可一旦控制不好,那就是一场又一场的暴行,直到出现越来越多的牺牲者;记者媒体也一样,作为政治媒介,作为人民的发声筒,记者媒体可以为弱者伸张正义,歌颂美好揭发真相,也可能沦为权力与金钱的走狗,控制着舆论的导向,掩盖真相助纣为虐。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念之间。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一念生,一念死。

恶意传播的速度,永远比善意更快,也更大声。

想起差点就惨死在连环杀人犯手中的过往,安善下意识向林霜柏投去一瞥,整个人都僵硬了,好一会才面露苦涩道:“或许正因为我当年的事,所以思言她才会成为今天这个看不惯所有事自以为正义的记者。”

“你该庆幸,我不打女人,身为刑警也不会对一般市民动手。”沈藏泽知道自己说的话让旁人听了去会被抓住大做文章,可这的确就是他此刻所想。

林霜柏按掉手机屏幕,神情平静:“安思言写的报道,我就不费那个时间读给你听了,如果你还没看可以一会自己去搜来看。”

“霜柏……”看到林霜柏撑着腿要起身,安善抬手想要去扶,却被林霜柏摆手挡开。

“安善,你知道我不会对你说重话,所以别替她说话。”林霜柏起了身,对安善说完这一句后便走向了坐在大厅角落的安思言。

阳光从大楼的正门口斜斜打入落到地上,照出了斜长的光影,林霜柏从正门口前走过,只有半身被阳光照到,却堂堂恍若是将所有光影都踩在了脚底下。

被刑警看守着的年轻女记者,还是一身便利的打扮,白色T恤配休闲西装外套,外套袖子挽起到手肘,下身则是宽松牛仔裤配方便跑动的板鞋,原本背身上的背包已经被刑警拿走;她有些呆滞地坐在椅子上,整张脸都是木的,头发略微有些凌乱却没整理,向来黑亮的双眼并未聚焦显得黯淡,像是放空了可仔细看却会发现涣散的眼神里其实隐隐含着惊魂未定的慌乱。

当林霜柏走到安思言跟前的时候,她过了好几秒才有反应,慢慢抬起头看向林霜柏,微张的嘴巴说不出半句话,阴影落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笼罩。

“我一直都觉得,追求表面正义的人是最愚蠢也最恶毒的。”林霜柏开口,声音和语气都不重,甚至听起来很平淡,可这每一个字落到安思言耳中却都极沉也极重,“当记者,让你很有成就感是吗?有正当的理由身份义愤填膺对你认定的恶人口诛笔伐,你觉得自己是正义斗士,不畏黑暗不畏权势,毕竟,你是安家的,有这个背景在,你即便再莽撞写再多所谓维护公义抨击恶势力的报道,在港海市也不会有人轻易动你。”

“我不是学新闻媒体专业,要论专业性没有你强,只是我想请教你,作为新闻媒体工作者,你的准则是什么,新闻报道的标准是什么?以我一个普通人的视角,我以为记者和新闻报道,应该是客观且字句谨慎的事实陈述,不掺杂过多记者本人的主观判断与评价,否则,新闻报道不过是控制舆论导向的工具。

“你以为,审判冯仁杰就是全部了吗?直播自杀爆炸案里,他是受害者,我们刑侦的人还在努力想要通过他提供的线索找出那个藏在冯娜娜身后操纵了一切的幕后主使,为无辜受伤的市民还在爆炸中死亡的冯娜娜,江瑛以及另外两条人命讨回公道;冯仁杰的公司和他本人涉及经济犯罪,经侦支队介入调查,同样需要冯仁杰配合调查,以便揪出其他犯罪者。而你,写了报道,引导了舆论,跑到冯仁杰面前谴责质问,充当正义的审判使者,在你做这些事之前,有没有考虑过,在警方的调查中冯仁杰作为受害者及嫌犯的重要性?你引导其他人一起跟你审判冯仁杰罪该万死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真正应该审判冯仁杰的应该是法律?

“我从来不否认舆论监督的重要性,但我个人从来不认可给予舆论媒体过多的权力。如果随便什么人都能对他人进行审判,那么还要法律来做什么。如果一个人犯过罪,任何人都能对他进行审判寻仇,执行私刑时可以肆无忌惮伤及旁人而不被追究,还要法律和公安局检察院来做什么。知道为什么警方调查和法庭审判时,不能做到完全公开吗?是不是认为不能透明是因为有不公正?我不否认有这样的情况存在,但,你有没有想过,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完全公开会牵涉到很多人的隐私和安危?除了加害者,被害者,证人,还有他们的亲属朋友。普通人为什么不能握有掌控审判他人生死的权力,因为大部分的人一旦握有过多的权力就会变得狂妄甚至是冷血残暴,这就是丑陋的人性,就是人之初性本恶。可以上我说的这些,你有哪怕一刻,认真仔细的考虑过吗?

“我是什么身份,你很清楚,安善也很清楚,你对我穷追猛打的时候,觉得爽吗?我这样一个人,不仅仅是受害者知道诸多细节,还是疯子,还是犯罪心理学教授熟知多个杀人手段犯罪案例,也清楚舆论的力量能谋杀摧毁多少被牵连者,要是能从我身上挖取到消息,是不是能让你觉得自己特别有能力特别成功?”

本就深邃具有极强压迫感的五官因这些天的消瘦而变得更加深刻也更显凌厉冷酷,淡色的削薄双唇,唇角缓缓勾起一抹让安思言不寒而栗的轻笑,林霜柏看着安思言血色尽褪的脸和不住颤抖的唇瓣,微微弯腰抬手替安思言整理乱掉的头发,然后扣起她的下巴直直望入那双赤红蓄泪的眼眸最深处,也看着她眼眸中映出的自己,轻声说道:“安思言,杀人的感觉如何?人命的重量,你——感受到了吗?”

你的手中有一把无形的剑,你在操控舆论中获得了掌握权力的快感,当你挥舞利剑便是你实施暴行的时刻,那么,当你的剑尖刺向别人,手上和身上溅上滚烫而鲜红的血,你又是否能承担起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瞳孔骤然收缩,蓄满眼眶的泪水终于落下,自冯仁杰跳楼后就一直在压制自己所有情绪强壮镇定的安思言终于再也忍不住地用双手捂住脸发出一声极大的呜咽,随即从椅子上滑落跪倒在林霜柏面前控制不住地痛哭起来。

退后一步,林霜柏满眼冷漠地睨视安思言,人总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他不过是在安思言犯下更大的错前让她认清自己和现实。

回过身,林霜柏眉眼间令人背后生寒的漠然还未褪去,抬眼却看到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一脸复杂难喻的沈藏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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