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颂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的,还梦到自己被一只巨型的章鱼抓住了,往漆黑的深海中下沉。
那巨大触手缠绕在他身上,吸盘紧紧吸附着腰腹上的皮肤,仿佛腰把他薄薄的皮肉直接勒扯下来。
许颂像是被魇住了,想挣扎却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章鱼将他卷进张大的口子里,意识最终消弭在浓稠的黑暗中,直到睁开眼,看着前方透着浅淡光线的双层纱帘,才神魂归位。
他仰靠在脸颊边的手指恢复知觉地抽动了下,而后慢吞吞地去推自己腰上的手臂。
也不怪许颂会做这么恐怖的噩梦,毕竟秦弛抱他抱得太紧了,他的脊背大腿都被对方严丝合缝地贴了上来。
在许颂印象里两人睡前都是老老实实各躺各的,但不知怎么一觉醒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起初许颂还会一惊一乍,几天下来已经习惯了。
他往秦弛手臂推了两下,下巴垫在他肩膀上的男人原本平稳的呼吸也变得有些粗乱,大股大股涌在许颂锁骨边,又痒又热。
紧接着,秦弛贴在许颂脊背上的掌心开始动了,顺着许颂的脊椎骨一点点往上攀,最后落在许颂脆弱的后颈上轻柔地揉捏,像是半梦半醒地跟许颂说话:“醒了?”
许颂被捏得全身泛酸,若有如无地紧绷起肩膀含糊不清地唔了声。
秦弛一只手安静地在许颂后颈脸颊上抚摸揉蹭,一只手去抓起桌上的手机看时间。
七点零四分,还真是准时。
许颂一侧的脸颊皮肤被秦弛摸得泛红发热,他不舒服地挣扎了下,秦弛也适时收回手,笑着起床给他准备洗漱用具。
盥洗室里明明有两个洗漱台,但秦弛偏偏喜欢挤在许颂旁边,用他宽大的肩膀去戳弄瘦小的许颂,令许颂漱口杯里的水摇摇晃晃往外溅。
许颂刚睡醒,大脑还没有开机,反射弧异常地慢,对此并没有任何情绪。
秦弛抢先一步拿走他的面巾,他也是呆楞楞看着,然后跟前几天一样闭上眼,任由秦弛托着后颈揉搓。
他的脑袋随着秦弛擦脸的动作一晃一晃,意识也跟着晃清醒了,嘴巴湿面巾被捂着,声音异常含糊地说好了。
秦弛没听清,他又加大音量喊了一声。
对方这时才有些抱歉地收手,将许颂的脸擦得通红可怜。
许颂一般洗漱完第一件事是喝水。
他抱着温水在沙发上一边看晨间快报一边慢吞吞地喝,而秦弛正在半开放的厨房准备早餐,切菜的响动时不时打断许颂看电视的注意力。
许颂坐着坐着就软绵绵地缩下来,这是这几天忽然养起来的坏习惯,许颂想要纠正,但碰到沙发就跟碰到窝一样,全身骨头都被抽走了,不自觉地就缩在了沙发一角。
他在沙发蛄蛹了两下,在沙发把手边露出半个头观察了下秦弛切菜,然后又继续窝着看电视。
他手指虚虚挠了几下胸前,总觉得那里很痒,忍耐了一阵,闷头掀开衣服查看。
不知怎么,觉得身上的痕迹看起来比他昨晚洗澡时看得还要严重。
明明脸上的印子已经快消了,身上的却迟迟没有变好的迹象,许颂一直觉得古怪至极,但又没有把怀疑放在秦弛头上,只能以身上的皮肤恢复能力没有脸颊上的强来说服自己。
许颂跟那些停留好几天还在有消去,并跟耀武扬威的吻痕对视了几秒,不想再探究胸口痒的原因了,十分羞耻地放下衣服,重新将注意力放到电视上。
中午,李洁忽然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将许颂平稳的心脏吓得突突往嗓子眼跳。
她觉得许颂在朋友家待太久了,住了六七天,给不给别人造成麻烦另说,只是自己儿子有家不回,留在别人家里跟寄宿似的,太失脸面了。
起初许颂说去找朋友玩几天,他们只以为玩个两三天,并没有仔细问便欣然接受了,本来也没察觉许颂出门了多少天,直到昨晚许清宝提了一嘴,才想起来,自己儿子已经在朋友家待了快一周了!
许颂抱着手机蹲在阳台一角时不时听李洁说话,时不时关注着客厅里看电脑的秦弛。
李洁想让他今天回家,但许颂还记得自己跟秦弛的约定,今天是第六天,明天还有一天……
这场限时的恋爱就好像是一个放松、欢快的美梦,凌航、李洁的消息都像是在提醒他及时清醒过来,但许颂却想完完整整地将这个梦境体验。
他垂着眼,纤细的睫毛在日光下投出一片乌黑的阴影。
安静两秒钟之后,许颂才说话:“我后天就回去了。”
“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李洁只以为他跟朋友玩得太开心了,暂时不想回来,有些苦口婆心地强调:“没有人会喜欢一个陌生人在自己家住这么久,凌航家里人觉得你讨嫌了也不好意思直接跟你一个孩子计较,但人家会怎么想我和你爸呢?是不?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跟你爸……”
许颂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在凌航家里,但如果这么说他又该如如何向李洁解释秦弛呢?毕竟他身边只有凌航这一个朋友。
不知怎么,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像是一泼冷水,将许颂这几天放松的心情浇得冰冷沉闷,他也像是从秦弛的带来的幻觉中回到现实,没有生机的靠着阳台落地窗出神。
李洁后面都说了什么他其实没听清,只是有些坚持地说:“后天就回去,我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