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余不解地看他。
“项目的事,我没跟你解释清楚。我只是觉得,你也许会想要试试,而且,刚看到策划我就觉得你是最适合的人选,我也只是按正常流程给他们介绍了你以前画的作品,如果你不高兴——”
“没关系,”林余打断道:“不管怎样,我都感谢你让我参加。”
“有关系的,”周令停下脚步,望向林余的目光有些落寞:“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又在骗你。”
林余也停下来。
他不看周令的眼睛。
“我先去下洗手间。”
说着,他绕过周令,匆匆往悬挂着洗手间标识的走廊尽头走去。
他站在洗手池前,将手伸到感应水龙头下,朝脸上泼了捧冰水,想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却看到身后隔间里走出个熟悉的人。
沈折风见了林余,也是一愣,敛着颓丧的眉眼间瞬间聚了股哀其不争的怒意。
“你怎么还在这儿?”
林余滴着水的手悬在半空,对着镜中的人喃喃:“那个时候,真的是你……”
沈折风瞥了他一眼,自顾自走到旁边,赌气似的用力搓洗双手。
“是我又怎么样?有什么用呢,有些人自找的。”
林余垂下头:“对不起。”
“算了,”沈折风叹一口气,扯了张擦手巾,擦着指缝间的水渍:“都是自己的选择,我也没资格说什么。”
林余顺着他的动作,看向他的手,目光落在他两只手腕上未消的红痕,好像自己的旧伤也跟着疼了一下。
“看什么,”沈折风不客气道:“我这跟你那可不一样,要是我能拿刀,只会往那王八蛋手上割。”
林余将手往回缩了缩,犹豫半晌,终于鼓起勇气道:“我能,向你请教一件事吗?”
沈折风将打湿的纸团抛进垃圾桶,言简意赅道:“说。”
“你是——”林余迟疑着:“怎么接受,现在的生活?你……比上次瘦了很多,也,多了一些伤……”
他小心翼翼地措辞,却仍旧词不达意。
沈折风却听懂了,似笑非笑地看了林余一眼,说:“怎么接受?撑着呗,不然还能去死吗?”
“可是,如果连活着的意义都没有,要怎么才……撑得下去?”
“就是因为没有啊,”这次沈折风笑了,“我连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都还没弄清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死,不是很可惜吗?”
说完,沈折风没再看林余,利落地转身走了。
林余静静地在洗手池前站了一会儿,最终也没与镜中的自己对视。
走出洗手间,周令还在走廊等他。
林余走过去:“我有点累了,先回去可以吗?”
周令没问他为什么待了这么久,也没再提点心的事,只是说:“好,我们现在就回。”
半路上,林余收到了项目组转来的报酬,不多,但对第一次卖出作品的人来说,也算是笔不小的收入。
林余把收到的钱全部转给了周令。
周令进门后才拿出手机看消息。
林余在主卧洗了澡,出门来找吹风机的时候,看到周令红着眼,一语不发地站在他卧室门口,语气可怜巴巴的:“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我真的不是想要骗你。”
林余怀疑他最近又长高了一点,挡在身前的时候,像个耷拉着尾巴的巨型长毛狗,一副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就绝不挪一步的倔强姿态。
林余无奈地开口:“一直住在这儿,我总是要分担点生活费的,现在我只有这些,你别嫌弃。”
趁周令发愣,他从旁边绕出去,找到了被忘在客厅的吹风机,见周令已让出卧室门,便说了句“晚安”,进屋关上了门。
他不知道这晚周令什么时候睡的。
第二天起床,周令已经像往常一样出门了。
家里的一切,似乎都和平时一样,没有什么改变。
只是,林余吃过早饭,到阳台上,给李阿姨带回来的月季和兰花浇水时,发现花盆里散落着好几只被撕碎露出烟丝的烟,但没有被点过的痕迹。
林余把碎烟全部清理掉,洗了手,进入小书房,给乐高小院加上了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