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现在看上去就像一只护短的刺猬,表情凶神恶煞,头发就像炸起来的刺,一看就不好惹。
邵沉略微有些好奇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还以为会摸到一手刺,没想到一点都不扎人。
他摸了两下就收回了手,声音里带着笑意:“小事,用不着老板出头。”
谢忱的头发剪得短,所以看起来扎人,摸下去就会发现意外地软,跟想象中的触感完全不同。
谢忱猝不及防被人摸了脑袋,好像是被人当作幼儿园小朋友对待了,什么气势都没了。他愣了愣,猛地后退一步,“你干什么?”
说着正事,干什么突然碰他脑袋?!
邵沉摊开手掌给他看,语气略带无辜地说:“没干什么。”
谢忱还想说点什么,就被导演打断:“你们准备一下,很快要拍下一场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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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过后,他们便开始拍下一场戏。
这场戏主要是两位主演的对手戏。
秦岸走后,江霭开始频繁做梦。
秦岸送的那条项链他碰都没有碰过,逃避似的把它藏进了最里面。
明明这条项链他只看了几眼,可它在梦中的景象是那样清晰,包括吊坠上繁复的刻文以及红色的流光,都能逐一复现。
那条精致漂亮的项链像缠绕在脖颈上的毒蛇,一点点盘绕收紧,直到勒出红痕。
江霭沉在梦境之中,梦里他躺在一个平面上不得动弹,眼前蒙着一层黑纱。视觉被剥夺的情况下,剩余的感官就显得尤为清晰。
他听见渐近的脚步声,随后是进门的声音。
一步,两步,三步。
来人从进门到走到他身边不过三步。这是个逼仄的空间,江霭在心中暗自丈量着。
这人走进来之后,就像在观察一件待拆的礼物,绕着他缓慢走了一圈,手指在台面上轻轻敲击着。
江霭听着这一下一下的敲击声,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想要收紧握拳。
那人好似察觉了他的意图,轻轻抚平他蜷缩起来的手掌,然后又在他手掌上轻轻打了一下。
江霭不敢再动。
那人低笑一声:“你醒了。”
他说的是肯定句。
这个人的声音有些耳熟,江霭感觉自己在哪里听过。
紧接着,原本敲击在台面上的手指来到他的脖颈,顺着他的颈动脉往下,最后停在左侧锁骨末端。
江霭精神紧绷起来。
下一秒,那人从一旁抽出一支红笔,慢条斯理地摘下笔盖,反扣到笔身上。
笔尖点在肌肤上。
尖锐的触感在江霭肌肤上游走。
他像横陈在桌面上的一张白纸,任由这位不速之客在他身上轻描淡写地描了三笔。
一笔偏左,一笔偏右,一笔中间。
——A。
倘若他能看见,就会发现那是一个红色的“A”,犹如毒蛇的利齿刺破肌肤后浮现的斑驳印痕。
完成之后,此人伸出两指,勾下蒙着江霭眼睛的黑色纱布。
一下子从黑暗转到光明,他的眼睛不太适应地眯了起来,过了几秒才完全睁开来。
方才那个人正吊儿郎当地坐在他旁边的台子上,似笑非笑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医生。”
他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脸。
——秦岸!
“欢迎加入红A。”
就在这时,江霭猝然从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依旧是他的房间,他正躺在床上,没有绑带,没有黑纱,没有项链,一切都如同往常一般。
像是想要验证什么似的,他掀开被子从床上站起来,走到镜子前扯开衣服。
看见镜子里的景象,他松了一口气。
他的锁骨末端一如往常,什么也没有。
这个梦就是下午这场戏的全部场景。
对江霭来说,这只是一个荒诞不经的梦,醒来就万事大吉;可对谢忱来说,这却是实实在在的现实——此刻他正躺在台面上,绑带缠着他的手腕,黑纱蒙着他的眼睛,那条项链正环绕着他的脖颈,红A恰好卡在锁骨中间的凹陷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