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泽捏拳跪在旁边,神情同样难看至极,更有难言的怒火在心底熊熊燃烧,这怒火不针对其他人,只因为自己,明明已经发现叶孟贤的真面目,为什麽还会天真相信,他只是偶尔逛花楼的说法。
亓官涯神情不辨喜怒,状似玩笑般开口,“爱卿说说吧,是打算自己交代清楚,还是说……更希望朕重温一下旧业?”
登基前,他的主业便是抓这些国之蠹虫,亓官涯活动了下指节,起圣後忙于处理其他政事,或许给了某些人一个错觉,“正好,让爱卿看看朕的手段生疏了没有。”
叶孟贤冷汗更甚,嘴唇嗫嚅半晌,却只说出一句,“微臣有罪。”
没能得到更多的消息,亓官涯也不失望,再度看了眼堂前两人,他轻轻叩了下官帽椅的扶手,径直起身离开了叶府。
屋内安静下来,叶明泽蓦然揪住一旁生父的领口,沙哑的嗓音里压抑着浓烈的情绪,“你若还有点良心,就抓紧时间放娘离府。”
叶孟贤目光沉沉地看着儿子,狼狈的脸上露出一抹讥笑,“为父做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文娘生是叶府的人,死了,那也是叶府的鬼。”
叶明泽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你简直不可理喻!”
恨恨将人推开,他踉跄起身,无视了四周的禁御军们,朝里文夫人屋里去。
“夫人只是一时气急攻心,这才头昏目眩,接下来需好生温养,切不可再忧思多虑,劳心劳肺……”郎中仔细吩咐着,又写了药方子交给一旁两眼含泪的丫鬟,才带着药童脚步匆促地离开了这座越发混乱的府邸。
从偏门出来,郎中回头望了眼叶府高高在上的门匾,唏嘘一声,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他最後一次来叶府看诊了,想着床榻上虚弱昏睡的文夫人,他摇摇头,夫人可怜,那些被拐骗至花楼却申冤无门的女子又何尝不是可怜人,终究还是老爷们惹出来的祸事,可他一个小小药郎,治病救人尚且艰难,更医不了这世道。
郎中摸了摸身旁乖巧的药童,“走罢,回医馆。”
高墙之下,依偎着远去的人影越发渺小。
凤仪宫内,衆人话题已经换了几转,最後不知怎麽就转到了狩章帝身上。
“说来,陛下这个月都是来的凤仪宫。”唐梨一脸八卦地朝皇後眨了眨眼,“娘娘,陛下是不是终于开花了?”
皇帝又不是植物,开什麽花?宋滢脑子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唐梨的意思,但女主还没进宫呢,皇帝上哪儿开花,她果断摇头。
没能得到满意答案,唐梨失望回头,她还想看看话本里百炼钢变绕指柔的模样呢,陛下那副臭脾气,也就皇後脾气好愿意跟他,她想着,又偷摸看了皇後两眼,心底摇头,陛下可真难追,也不知道皇後娘娘怎麽坚持下来的。
不过眼看着娘娘也没那麽粘着陛下了,说不准是要放弃了?她眼睛忽然一亮,入宫前,姐姐多次嘱咐她,要和皇後娘娘处好关系,毕竟这位是後宫的话事人,而且陛下喜怒不形于色,讨好难度高不说,她脾气直,家底又薄,要是哪天说错话得罪了陛下,也只有皇後能帮忙求求情。
但进宫後,皇後并不喜欢见其他後妃,虽然对她们说不上有敌意,但也不算待见,唐梨做事再不过脑子也知道不能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比起被讨厌还不如当个隐形人。
现在不一样了,唐梨想到了赏花宴,那是皇後第一次表现得那般亲和,身边宫人看她盯着糕点,捏着块喂她,唐梨顺嘴咬了一口品了品,若有所思地想,果然没她做的好吃,娘娘不会是被她的厨艺感动了吧?
早说嘛,她可会做糕点了!
正好她也不爱御膳房这堆死面点心,回头自己做着吃的时候,顺便给皇後娘娘也准备一份好了,就五天丶不,三天一次好了。
唐梨心底算盘拨得啪啪响,她要用最短的时间打动皇後娘娘的胃!
程素也在一旁挑眉看了宋滢一眼,皇後似乎比她以为的还要清醒,这样也好,领头的人清醒总比糊涂要好,陛下是个心硬但又重情的,往後就算再有新人入宫,情分上也越不过她们这些老人,位份上就更难越过她和皇後了。
皇後现在唯一的缺点是身子不好,程素心底琢磨着,她记得老夫人房里有不少养生方子,回头寻到机会可以弄来给皇後试试。
看看皇後这羸弱的身体,宋家人可真不会养孩子。
尚不知自己已经成了被“攻略”的对象,宋滢还有些惊奇唐梨刚才的话,在准备下午茶活动时,她其实最担心的是後妃们会因为有着皇帝这个需要争抢的“公共丈夫”感觉不自在,她毕竟占了正妻位置,已经没什麽好争的,但她们不一样。
程素有家族压力,唐梨有生存压力,所以韩仪静反而是最容易接触的一个。
几次小聚时,她也刻意避免提及皇帝这个矛盾点,但现在看来,反而是她想得太多了。
既然不是零和博弈,宋滢压力骤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