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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认罪 一片虚幻（第2页）

记忆里宋璟年自束发起，就常年不在京都，朋友确实有几个，但不算多，他已经回京的消息不能外传，能与他一起出行的这位朋友，身份显然也不一般。

也不知两人是去庙里做什麽。

礼佛寺，藏经阁。

无音被两道人影一左一右夹在中间，依旧神情自若地抄着佛经，丝毫不为所动，与之前带发修行相比，剃度後的他更有几分圣人的慈悲感。

宋璟年看着他笔下的长篇梵文，总感觉自己越看眼睛越花，最後干脆放弃了，给另一边的季从安递了个眼色，两人勾肩搭背出了这间安静到令人窒息的抄经房。

无音终于停笔擡眸，看向着人离开的背影，眼底笑意无声，而後重新低头运腕，字迹依旧行云流水。

阁楼外，宋璟年深吸了一口山中早晨的新鲜空气，嗯，活过来了。

再扭头一看，虽已至深秋，季从安手里仍拿着把扇子摇着，一身锦衣，长身玉立，一看便是个很爱装的公子哥，他不由翻了个白眼，又回身看了眼藏经阁，没忍住低声问：

“你有几分把握是他？”

“十分。”季从安笃定道，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宋璟年闻言却觉得牙疼，飞扬的剑眉下，双凤眼里已经失去了高光，“我看这和尚六根清净得过头了，怕是不会愿意跟我们下山。”

“山不就我，我就山。”季从安合起扇子，眯眼看着头顶青天，“他不肯认亲不要紧，我们现在只需要确定，城里那个是假的。”

宋璟年想了想，“也是，不过今儿肯定是没机会了，我得收拾收拾准备晚上的宫宴，和尚这边就交给你了，既然咱们能发现他的身份，必然还会有其他人觉察，那免不了有人想斩草除根，以绝後患。”

季从安轻笑一声，“不怕他们来，就怕不来人，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秋风瑟瑟，落叶飞舞，礼佛寺依旧沉默伫立于明黎山中，宋璟年擡手，布满厚茧的指骨捏住一片枯叶，风中隐约传来的肃杀气息让他肌肉下意识紧绷了一瞬。

但他很快重新放松，将树叶放归脚下尘土，宋璟年独自迈步往外走，背对他挥了挥手，“那就不打扰季大人办正事了，等事情结束再请你喝酒。”

没得到回应，他走到门边，脚步顿了顿，还是回头看了眼沉默站在原地的人，随即胳膊一擡，把手里的东西扔了过去，“明日见。”

这次他是真走了，季从安低头看着接到手里的无事牌。

“这是少将军第一次上山时，为家人所求，一共五枚。”

无音脚步声极轻，他出声时，季从安才发现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个人，捏紧无事牌，他转头看向无音。

无音没有在意他的警惕，走到另一边，看着满院枯叶，半是感慨，半是叹息道：“久闻少将军忠肝义胆，他既认了你做亲兄弟，无音便也信季大人一回。”

季从安将无事牌收入怀中，“无音法师这是想通了？”

无音却摇了摇头，“无音昔年襁褓尚存，上面绣有大名，大人自可拿去侯府作证，但无音如今尘缘已尽，不欲再多生事，此番事了，烦请大人替我转告侯夫人一声。”

“今生无缘，不必强求，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无音又念了一声佛，朝季从安合十一礼，重新转身，回了藏经阁。

季从安原地驻足，半晌，一个小沙弥捧着个崭新的木盒从藏经阁里走了出来，“见过施主，无音师叔让我将这盒子交予你。”

木盒不大，时过二十六年，里面的襁褓已经有些褪色，但依旧完好，看得出有被好好保存，襁褓一角，绣t字清晰——卢锦繁。

不是锦凡，季从安嗓子忽然有些发哽，都说母子连心，孩子被人交换後，侯夫人是否也发现了问题，才会选择将现在的孩子更名为凡。

无音发现自己的身世时，又是怎麽说服自己放弃家人的。

思索无果，季从安将木合盖好，摸了摸小沙弥的头，“东西我收下了，回去寻你师叔吧，今日恐怕要变天，今夜就在藏经阁里睡觉，要是听见奇怪的声音，记得找你师叔。”

小沙弥懵懂地歪了歪头，乖乖回到藏经阁里去了，虽然他才六岁，却已经能感受到今日寺里不同寻常，很多师叔和师祖都不见了踪影，只有无音师叔依旧笑容温和，还会给他将睡前故事。

是夜，藏经阁的隔音虽然不错，但刀剑拼杀的声音依旧不能被完全阻隔，无音拍了拍乱动的小沙弥，烛光下眉眼平和，只有手里拈动佛珠的速度越发快了。

见小沙弥睡不着，无音叹息一声，“若是无法安睡，便起来陪师叔打坐念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