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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吓死我了（第2页）

教学楼呈“口”字包围着中间的花坛，风在中间打了一个转，像是敲击在皮鼓上，闷闷的回响落在耳边。林沛从楼上看下去，心里竟然一片清明。他回想着昨天家访时看见的听见的所有事情，恰逢一阵惊雷闪过，他的脑中也亮起一束光亮。

“你说这孩子会躲在……诶，你带把伞啊！”张明根本拦不住，眼看着林沛冲进雨幕，被雨水模糊了身影，只能看见积水的地面跳动一串又一串的细小波澜。

“快，谁有伞的，借给老师两把。”张明直接推开最近教室的门，没等学生回答，拿起门口的两把伞就跟了上去，“等会儿还回来！”

张明才打开伞就看见林沛裹着一身雨又回来了，手上拽着一串钥匙。他赶紧跑过去，虽然已经没有任何用，但还是把伞面倾斜，挡住了一点。

“你到干什麽？这个钥匙是什麽？”

“教学楼上有个天台，我怀疑朱琪文在上面。”雨声很大，林沛不得已扯着嗓子喊，雨水于是进入喉咙，他被呛得咳了一声。

林沛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张明收伞落後两步，把伞放在班级门口又落下两步，最後往上走的时候已经落後林沛一层，等他上到顶楼的时候林沛正在拿着钥匙开锁。

教学楼顶上是个天台，但是这里常年上锁，所有的学生也从来不曾被告知这个地方，渐渐的这个地方被遗忘，同时被遗忘的还有这扇铁门的修缮工作。

“这里锈了！”张明惊愕地发现这扇铁门小孩子是可以钻过去的。

由于这扇铁门的安装时间十分早，铁门下面有一块小门，这一处的铁块要薄一些，有时候会有调皮的学生发现这个地方，有的还会在下面踹上几脚，长时间下来这里已经被踹开了一个小洞。在顶楼的高年级学生过不去，但是对于正处于二年级，而且异常瘦弱的朱琪文来说是可以的。

林沛试了好几把钥匙，还是对不上，心里渐渐开始焦躁不安，在雨中跑了一圈浑身冰冷，手也因为後知後觉的冷意儿有些颤栗。

“琅珰”一声，钥匙落在地上。

林沛叹了一口气，眉头皱得紧紧的。没有任何预兆，一拳砸在旁边的扶梯上，声音闷闷的，没用什麽力，只是想要发泄一下。张明率先一步捡起地上的钥匙，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肩膀，接着试钥匙：“别着急，会没事的。”

林沛退开一点距离，透过铁门看见外面的模样，是一块空旷的平台，但是有一块被遮挡住了，他看不见，只能看见被雨水打湿的墙面，颜色比别处深一点。

楼梯间只有两人，彼此无言，能够听见的只有钥匙和铁门撞击传来的叮当声，在闷闷的雨声中显得格外空灵。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下课时间到了，老师，您们辛苦了——”

“开了！”

同一时间，铁门打开，两人冲上天台，看见正抱腿坐在墙角那一块视线死角的朱琪文，他甚至自己举着一把伞，像是一个顽强的蘑菇一样，长在这个潮湿的角落。

朱琪文听见铁门被打开的声音，他的注意力还没有完全从开阔的天空中转移，他有些缓慢地转过头，在下一瞬间看见了雨水从他的伞面垂落，汇成细小的水珠，然後滴落在林老师的脸颊上。

林老师向他走来，浑身湿透，眼睛红着，却没有给人可怖的感觉。他的身後是灰暗但是一望无际的天空，他是这片天空中唯一的一抹白色。

朱琪文的伞被轻轻往上挑开一点，他终于看清了林老师的脸，苍白，恍若他崭新的书页，就连嘴唇也毫无血色，红着的只有眼眶。

他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他害怕，害怕林老师开口就会是责备，他只是想要透口气，没想做什麽。但是林老师只是对他笑了笑，他的脸很白，笑容却很有力量丶很有温度，声音有点沙哑，但温柔有力：“要是心情好一点了就回去吧，下课铃响了，到放学的时间了。”

他觉得双颊处有点痒痒的，伸手一摸，原来是流动的水珠，他在流泪。

张明站在铁门处，在群里发消息告知孩子已经找到。他看着伞面下被盖住的两人，心里不是滋味。刚才林沛拦住了他，说下雨别出去，然後自己走到了孩子的面前。

雨还在继续，张明守在门外，看着林沛半个身子在雨中，和孩子隔开了距离，朱琪文在哭，远远看过去，林沛脸上全是雨水，也像是在哭。

……

朱琪文家长来的时候情绪已经平稳下来，林沛在办公室跟他们谈了很久，久到张明终于看不下去，推门进去打断，给林沛送了一杯热水，他看见朱琪文的父母在哭，孩子睡在爸爸怀里。

这时候林沛的衣服已经不再水柱一般往下滴水，但依旧挂着小水珠。

张明知道这件事情今天不解决林沛是不会回家换衣服的，他看起来什麽都好说，但是一些事情上格外的执拗。他很庆幸昨晚加上了白锦轩的联系方式。

白锦轩来的时候林沛正好送走朱琪文的父母，心绪沉沉，转身就对上了白锦轩的眼，他手上提着一个袋子，身上穿着家居服，头发没乱，但是林沛就是觉得他身上刻着“步履匆匆”这几个字。

他这时候没在笑，因此好看的五官显出凌厉和不好相与，这是没有见过的白锦轩，林沛没由来地不敢看他的眼睛，就像是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一样心虚。

但是白锦轩没有说话，于是林沛朝他走去，扯出一个自己觉得十分自然实则异常尴尬和刻意的笑容：“你怎麽来了？”

走廊被雨水打湿，泛着潮气，外面雨已经停了，但是树木尽数被雨浸湿，显出几分颓败的气息。

林沛看见了白锦轩紧皱的眉头，抿得平直的嘴角，还有那眼中复杂的神色。他低了低头，就像是花坛中被风雨摧残後有点耷拉的树。

“抱歉，事发突然，忘记告诉你了。”

很安静，因为白锦轩始终没有说话。

林沛还想再说点什麽的时候似乎听见白锦轩很轻地叹息一声，然後他的手被握住，有温度传来。

“林老师你真是，吓死我了。”

白锦轩的声音很轻，但林沛听得很清楚，他不知道白锦轩为什麽会来，但他就是来了，就像是十年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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