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姐闭着眼把脸贴在我胸膛上说:“不管你后不后悔,反正我不后悔。”我爱怜地用手摸着梅姐的头和她的脸,没有说话。
两个人这样站了一会儿,书记主动放开手,说:“我这里没事了,你去烧烤吧。”然后用手撩了下头,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问书记要不要一起去,书记摇摇头,说工作还没有做完。再说了,她去了大家会放不开。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是华姐打来的。在电话里华姐有点兴奋地说有好消息要告诉我,要不要今晚请他吃饭,我回复说我和单位同事一起吃饭,华姐又问明天,我说我要忙着迎新的事情,短期抽不出空,华姐没说什么,把电话挂了。
书记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都是严肃,说你和人事局那个小姑娘走得很近啊。我说“嗯。”书记脱口而出:“那个小姑娘是有家庭的。”说完好像又觉得不妥,似乎联想到了自己,脸红了一下。
我也很尴尬,只好岔开话题问:“书记,这次为什么是调我去科研处呢。”书记很奇怪地看着我,说:“安排调动的人没有和你沟通过吗?”我摇头说没有,我完全是蒙圈的状态。书记沉吟了一下,说:“去科研处是个过渡,目的是为了今年新筹的一个合作性学院。”我猛然想起了于伯伯的话,问是不是汽车什么的,书记点点头,“是的,但这个学院开办最早要明年中,早期要和合作方培训一批教师,现在各系抽调了一些青年教师,你是其中之一。”
无论如何,我算是摆脱这里了,虽然院长让我厌恶,但书记对我还是真心好,我心里不禁有点不舍,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起身和书记告辞了,嘱咐她今后多保重,书记微笑看着我,说不过是调动个部门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何须如此伤感呢。
晚饭的时候我把自己调去科研处的故事告诉大家,大家都对我表示同情,因为科研处是本校着名的清水衙门,权力特别小,因为科研项目都是学术带头人负责制的,我们处更像是个橡皮图章加文秘,负责帮人家各种申报项目办手续而已,除非你要吃拿卡要,否则没什么工作价值。我自己心知肚明我去的目的,也没有说破,陪大家一醉方休罢了。刚来的时候大家觉得我是院长书记亲信,对我很有戒心,相处久了知道我也不过是个跑腿干活的,对我的好感直线上升,两星期下来感情融洽了不少。交割工作的事情他们都拍胸脯包在身上了,让我直接收拾东西撤退就好。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一趟人事处办手续,人事处的一位大姐说我其他资料和手续没问题,但户口报在区局迟迟没下来,让我自己去问问看。我转身去科研处,一栋独立的小楼报道,一位副处接待了我,坦诚跟我说我们这批教师是为集训调动的,只是在科研处暂挂,所以处里一时没那么多办公位置,建议我们还在原院系办公。一上午跑下来却一无所获,我垂头丧气回到了办公室,办公室同事们已经在欢送我了,我心想这下尴尬了,送是送不走了,还得再来混好长一段时间呢。
说到户口的事,我突然想起了华姐,她不就是对口办理这件事的吗?我立刻打了个电话给华姐,华姐很久才接,电话里口气也很冷淡,我问了下我的情况,华姐说:“你可以自己上网查啊,我们现在有网上办事公示的啊。”我说:“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得了。”华姐说:“工作的事走工作的流程,你可以来现场接待嘛。”我知道她在生我的气,就开玩笑地说:“你这态度这么生硬,我投诉你群众路线走得不好啊。”华姐“哼”了一声说:“我们这里有咨询接待制度,你要在我们这儿没留过记录,你告哪儿都没用,我们不是所有的业务都提供上门服务的,别天真了。”
我只好硬着头皮去了人事局,叫了号在大厅里等排队,好容易排到我了,窗口工作人员看了下我的名字,说:“周先生你的业务办理是由学校统一处理的,建议你找学校人事处。”我说:“你们这太气人了,我要找你们领导!”窗口工作人员一点不气,说:“好啊,你到接待室等一下,我们领导马上来。”我气咻咻地走到接待室,心想这什么破官僚主义机构,我要看领导怎么说。
等了大概三五分钟,接待室门开了,华姐一脸严肃地进来了,很职业地跟我握了下手。我说:“我要投诉你挟私报复!”华姐不紧不慢地说:“你狗咬吕洞宾,我听说你最近单位里混得不好,让你出来散散心,顺便拿我出出气,还竟然成了报复了?”我叹了一口气说:“别提了,我现在都成了多余的人了。”华姐说:“我觉得没什么不好,我倒是觉得你解脱了。”我狐疑地看着华姐,说:“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华姐笑了一声,说:“我在你们学校,何止一个眼线。”
华姐见我心情低落,拿出一个档案袋来递给我说:“记得我和你说过有好事告诉你嘛。”我“嗯”了一声。华姐说:“你的落户批下来了,你的条件是不够的,本科留校,科研指标不硬,按打分是不够的。我和我们局长跟你们学校人事处说过这个情况,他们让我们找了你们一个副校长,你们学校说你被选拔了特殊紧缺人才培训。”华姐感叹地说:“我才现你的后台好硬。”我羞愧地说:“你认识我有段时间了,我哪有什么后台,就是各种机缘巧合罢了。”
两人谈话的气氛一下变轻松了,华姐装作不经意地说今天没什么事,可以早点下班。我知道她在暗示我,假装听不懂,说我也没什么事,不过我自己先回了,一个人路上自在。华姐在桌子下面用脚踢了我一下,说:“你这人油嘴滑舌的好讨厌。”
我看着华姐眉目含春的样子,心里却是沉甸甸的,内心深处的无助和纠结又在作祟。我点点头,说:“下班了我来接你,一起健身去,我今晚去上格斗课,去找人抽抽我,说不定能抽清醒点。”华姐说:“找抽何必花钱呢,下次我拿个大棒子捶你,免费的。”
下午回到学校,突然想起我的住房要交回了,赶紧去后勤处找住房,后勤处说:“单身教师公寓早分配光了,你们院不是说你们的住房自行解决了吗?”我说:“我都调科研处了。”后勤的人摇头说:“那没办法了,要么拿补贴自己找房子住去。”我心想这点补贴到昆山都租不起,搞毛啊。左思右想之下给书记打了个电话,书记表示她也无能为力了,但她提醒我说:“可能一个月后,1o月份,我就要被外派长期培训了,何必去租什么房子呢,我们尽量晚点收房子,你看有亲戚朋友那里再投宿个1o来8天的,等培训结束回来了再看情况呗。”
下班后我准时接了华姐去健身,现华姐有点闷闷不乐,我问她为什么,她不肯说。在健身房里,我又被教练和同伴揍了个七荤八素,教练是拿捏分寸的,但其他学员手上就没轻重了,除了斌哥舍不得用力下手,其他人真的打得疼。最后一场我打一个比我壮的,我的浑身的不爽都泄出来,像疯狗缠斗一般地把他打倒打了半天,被教练给拉开了。
教练对我的行为非常不满,说情绪不佳就不要带到训练里来,让我停止训练一周。虽然戴着护具,但身上打出了不少淤青,教练挺心疼我,结束以后亲手帮我冷敷,斌哥也帮忙给我按摩推拿。看着他俩忙碌,我眼泪都下来了,觉得这个复杂的世界里,能享受这一点的真诚和温情,都是难得的。
回家路上华姐一言未,临下车了她只是淡淡地道了再见就自顾自上楼去了,我有点对她这个态度感到奇怪,但也没多想,自己回家了。
周五一早我接回了小薇,其实也就分别了二十天左右,小薇看上去精神状态不错,但眉眼中有一丝淡淡的忧郁。我觉得任何一个人关在这种地方都不会开心吧。看到我的时候,她只是紧紧地拥抱着我,不停地流泪。院里的医生护士都很和气,跟我交代了很多出院后的注意事项,什么烟酒不能沾,后面用药的注意等等,我都仔细记了下来。
小薇看我是开了x3来接她的,路上问我是谁的车,我想撒谎圆起来太费劲,就说:“是兰姐借给我的。”小薇警惕地说:“她自己不过开个破cRV,借给你这样的车。”我说:“嗯,反正是吧。”小薇一定要问她的住院费怎么出的,我说是我出的,小薇又问:“你哪儿那么多钱?”我犹豫了下没说。小薇说:“你不要试图骗我,你说一个名字我就会打一个电话核实,还钱给他。”我只好说也是兰姐。小薇非常不满,说:“你是兰姐什么人,她为什么又出钱又出力地给你办这些事?”我说:“这是等价交换,他们也拜托我帮很多忙。”小薇说:“你一个穷教师,刚毕业大学生,有什么人家看得上眼的地方,不会是拉你下水去干违法的事情去了吧?”我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小薇“哼”了一声,自顾自看着窗外不作声了。
我把小薇带回家安顿好,然后要带她回学校销假,小薇说什么也不肯,我很奇怪地问为什么,小薇一下控制不住,失声痛哭。我把她拥在怀里,连声安慰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小薇挣脱开我,一个人低头在那里啜泣。我只好默默地陪在旁边。小薇哭了一阵,进去擦了把脸,坐下来平静地对我说,在疗养院的时候,开头几天特别想我,但越往后就越想爸妈,治疗最艰难的时候,想到父母就特别难受,但也咬牙扛了过来。每次给爸妈打电话还得假装没事人,心里特别难受。
现在出来了,就觉得第一件事一定要回家看看爸妈,我帮她请的假还有四五天,她想明天一早就走,飞回天津,陪父母几天。我觉得我很能理解她的心情,张罗着给她定好了第二天上午的飞机票。
小薇不肯出去吃饭,我在家里叫了点外卖随便吃了。看得出她心事重重食不甘味。饭后小薇收拾好回家的行李,又把留在我这里的东西打包了一个行李箱放好,坐在床边呆。小薇这次出来,一反常态,手机,电视,八卦,娱乐这些她曾经非常着迷的东东好像都失去了兴趣。我担心地问她的状态,小薇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说可能是药物作用,我总是会觉得自己累,在里面生活很规律,每晚9点就会上床睡觉,已经快到我睡觉的时候了。我担心地说:“你这个状态回去你爸妈看了你要起疑心怎么办?”小薇没有回答我。
小薇早早洗了澡,让我给她吹干头,就自己上床睡了。我实在是不习惯这么早睡,又不忍心她没人陪,就躺在床上玩手机。给小薇这么一说,我自己都有点想家了。我给我妈了微信,打算下周回家住几天,然后四处走走玩玩。熬到1o月,再看学校安排了。我妈很快回复了我,是应该回家避避暑了,整个夏天上海最热的时候我都在单位忙了,也该歇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