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李楠破天荒地地和我说看病以外的事,而且是让我帮忙,我只好答应了。
我知道李楠不爱说话,也没主动和她说话,两人就一路沉默地开到她家,她家在一个高档别墅区,在开区的边上,这地方环境特别好,就是晚上人少,的确让人害怕。
快下车的时候,李楠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那个崔什么是我的爱人。
这句话让我大吃一惊,我忍不住转头怔怔地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李楠咬咬嘴唇说,不过你放心,最起码的做人和做医生的底线我还是有的,我主动告诉你,也是为了让你打消顾虑,不过你们有什么过节吧,你妈妈那里不会受一点影响,你尽管放心。
我沉默着没说话,李楠却莞尔一笑,说我跟你说这个,也是相信你,跟你相处这几天,觉得你也不是那种好勇斗狠的坏人,我家里的事一言难尽,就不多说了。你快点回吧,晚了注意安全。
后面连续几天,我都送李楠回家,两人熟了也随便聊点闲天,我知道那个崔某去北京做整容手术去了,我现李楠外表有点冷,但是个非常漂亮耐看的美女,身材也非常出色,主要是气质非常好,她读完大学后因为家里困难父母身体不好就回家乡工作了。我开玩笑说你就不怕我把你咋滴,李医生说不怕,你和我老公之间,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还是分得清的。
过几天崔回来了,李楠如果交班晚也不回家了,就住单位宿舍,也不需要我送她了。我们的交集就是在她不忙的时候,在她办公室里随便聊几句,因为住宿舍的原因,交班后李楠会在医办多呆一会儿,甚至帮别人代班,她一直在拼命看书说是在准备考研,这样我和她相处闲聊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就这样两个星期过去了,cathy来电话问情况怎样了,我就如实做了汇报。cathy很不高兴,在电话那头提高了音量,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很不负责任诶,你连一天班都没有好好上,一天到晚跟我讲家里有事家里有事,你知道你这样子在台湾或者香港是要被炒鱿鱼的。我也挺不耐烦的,说我也没辙,我被人敲竹杠了还不出钱,我不是在想办法吗?cathy说我真的要输给你了,本来安排你过来说你是个胆大心细的干将,现在看起来做事拖泥带水不分轻重,你让我还怎么信任你?
我不愿意和她争辩,说反正我就是这么个现状,cathy说你想尽一切办法尽快回来,我这里还有事要你去做。她又问我,人家讹诈你的钱多不多?我说了个数字,cathy骂了句脏话,说够买他一条命的了。我说算了还是不惹事吧,等他消停下来,我看找人把这事平了,真要出钱也只好出了。
cathy说这事你行不行?不行的话她来处理,让我这一段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单独行动,确保时刻出现在公众视线里,我听她这么说,心里咯噔了一下。
几乎是24小时在医院,和值班的小护士们也比较熟了,人民医院是我们这里全市最好的医院,能进来做有编制的护士都多少有点门路的,除了有个早早结婚了明显胖乎乎的,其他起码长相都还过得去。隔壁床的大婶经常和小护士们瞎聊,问人家收入,结婚了没,都是小姑娘最不爱听的问题,总是待理不理的。回过头大婶就一直一本正经提醒我,有的小护士瞄着你呢,说千万别着了她们的道。这帮人文化低,工作累,没前途,万万不能娶回家。妈妈总是一笑置之。有一次大婶当着李楠的面儿也这么说,夸李楠当医生可以嫁得好的同时,顺便讥讽下护士,李楠有点皱眉,但还是为护士们讲了公道话,才把那个大婶的嘴塞住。
有个叫媛媛的护士妹妹家里是做卤味的,经常带各种卤肉来给我。有一天病房熄灯了,媛媛又拿进来几听啤酒,说实话我跟着医院十几天,确实嘴里淡出鸟来,于是溜去休息室去夜宵了。这时候李楠刚交班,她看到了声色严厉地批评当班的时候怎么能喝酒,媛媛连忙说我们不吃,给小一的。李楠说病人家属也不行啊,被人家投诉了怎么办,但马上又说你动作快点,别给人现了。
惨的是正好李楠的大姑子,就是那个院长助理值班查房,把房间里的我们仨给抓了个正着。她脸色铁青地把李楠叫过去训了一顿,然后呵斥那个小护士自己递辞职,不要等开除。媛媛哭着出去了。
我赶紧给她们俩说情,但崔艳轻蔑地看了我一眼,根本不鸟我,说医院有医院的规矩,她们俩的事都是给你害的,你走到哪里祸害到哪里,自己心里有点数吧,说完扬长而去。
妈妈知道这事了,让我去替媛媛说说情,我叹口气说你知道这个崔艳是什么人吗?就是我打的那人的亲姐姐,她没有报复我都算不错了,还会听我说什么吗?妈妈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现在病情也稳定了,晚上能睡好,这几个小护士看在你的份儿上对我照顾得特别贴心,你以后晚上回去住吧,再有个个把星期,我觉得就能出院回家静养了。
我说啊,什么叫看在我的份儿上,旁边大婶插嘴说你傻的啊,几个护士妹妹讨你欢心,对你妈妈格外上心你看不出来呀,我前面劝你都白劝了。你妈说得对,你晚上回吧,再这样下去,几个小狐狸迟早把你勾引走了。
有天晚上我走的时候,李楠让我带上她,我说你不是住宿舍的吗?李楠没回答,只是说那个崔一两天又去北京,说手术分两期做的,要去做第二期。我心想最近他怎么没来骚扰我,李楠像看透了我在想什么似的,笑着说,你不打算让我去替你说说好话吗?我勉强笑了下说算了,我自己惹的祸,我自己想着儿。李楠说他现在一个脸两个大,做了手术说话都不利索,没空招惹你,等他手术好有空了,就找你要债了。我说他不是打算告我去坐几天牢吗?李楠说你幼稚啊,能讹两个钱的事,干吗费那劲,我帮你说情可以,但不敢打包票能给你圆了。
正在路上李楠电话突然响了,崔艳打来的,崔艳说她的车坏在路上了,让李楠叫上人过去接她一下。李楠放下电话说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一趟,我说你们家权重势大,上杆子想拍马屁的人不计其数,我这身份特殊,何必惹人家不高兴呢。李楠说别废话了,给你创造机会给我姐卖个人情不挺好的,你也是,木鱼脑袋。
崔艳的车坏在去省城的国道上,正好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停在一个已经没人了的水泵站旁边。崔艳看到我来了,脸色很不好,瞪了李楠一眼,李楠说你怎么一个人晚上去省城啊,还不走高,鬼鬼祟祟的。崔艳没好气地说,是我不想走吗?高大雾封路,半当中赶下来了,这里的灯光又不好,不小心给碾到一块混凝土垃圾上把胎给爆了。李楠说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啊,崔艳看了我一眼说别问了,你姐夫在省城开会,有东西让我给他送过去,净赶上这倒霉事。你怎么把周一带来了,崔俊那里派不出人了吗?李楠说你这不着急吗?这么晚叫别人又得多倒腾个把小时的。
我说你还连夜去省城吗?去的话我给你换下轮胎,崔艳看看表说尽量吧。我拿出千斤顶帮她把车顶起来,把轮胎卸下来,把备胎换上,千斤顶一松,妈的,备胎也没气。崔艳郁闷了,把他们院办的人隔空骂了几句。李楠说别费劲了,周一你能辛苦下,连夜送下姐吗?我说我行啊,你指挥你的护士帮我照顾好我妈啊。
崔艳从自己的车上拿下一个沉甸甸的拎包,上了我的车。路上李楠主动说起对媛媛的处理,崔艳厌恶地说我最讨厌护士们工作上不安分,李楠说姐啊,你是分管财务医保的,院务的事你伸手到吴副院长那儿了人家总不舒服。崔艳说你是要替那个小丫头说情吗?李楠看了我一眼,我说诶崔姐啊,其实媛媛工作表现还是很努力的,对病人也很亲切用心,而且犯错的是我不是他们,是病人家属无理取闹,不能怪她的,还是批评一下给个机会,不能把饭碗敲了。崔艳说嘿,她对病人亲切,我看是只对你妈亲切吧,这小丫头刁得很,仗着她老爸生意做得大一向不怎么乖巧,再说了,他爸的卤水生意全市做最大,还怕她吃不上饭。
说话间车已经进了省城,灯光开始亮起来,崔艳舒了口气,说要么这样吧,我只能给一个人说情,要么替你给崔俊讲讲好话,要么放了媛媛,你自己挑吧。
我不假思索地说,还是放了媛媛吧,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崔艳哼了一下,我看你是个孝顺孩子也算是知书达理才心软了的,你还不领情要自己解决,怎么解决,把我弟再打一顿吗?你看我们两个答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