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回老家你去吗?”
应倪摇头。
又不是她老家。
客厅只开了饭桌上空的吊灯,乳白色的光投下来,在一片昏暗里只点亮这一团,有些像舞台的聚光灯。
她低着头,随便抓在後脑的丸子头松松垮垮,发丝掉了几缕弯曲在鬓前。
加上穿着卡其色睡衣,有几分居家的慵懒。
像是溺在幻境里不愿出来。
陈桉看了半晌後,才又开口:
“那罗瓒婚礼呢?”
应倪一顿,终於施舍般地掀起眼皮看他,嗓子再疼,也要出声鄙夷:“他还能讨到老婆?”
陈桉“嗯”一声,起身离开饭桌:“理发店的员工,经常给他洗头,一来二去两人就产生了感情,谈了有两年多,年前见了双方父母,日子定在元宵节。”
洗头还能洗出感情?
应倪有点想笑,但好像又不太能笑得出来。
按照她对罗瓒的了解,对於自己出身这麽在意怎麽可能和一个洗头妹结婚,迎娶白富美才能给他身上塑金。
不过就他那一脑袋的皮癣,能和他天天睡一个枕头也是不容易,真爱了。
她和罗瓒水火不容,甩甩脑袋。
碗里的粥吃了三分之一,又陷入了安静。应倪以为陈桉是回书房了,结果传来窸窣翻抽屉的声音,侧脸看去,陈桉刚好走到她身旁,手里多了盒西瓜霜含片。
“罗瓒发了请帖,还专门打电话来让我带上你。“他问:“真不去?”
应倪接过含片放在一旁,想到罗瓒就讨厌:“你朋友又不是我朋友,要去你自己去。”
陈桉没再说什麽,走到对面拉开椅子坐下,肩背往後一靠,看着有些懒洋洋。
其实罗瓒的原话是让他带来感受一下气氛,看见新娘子很漂亮说不定就想办婚礼了。
陈桉不是一个在意外在仪式感的人,可居然被说动了心。
毕竟他们一张彼此靠近的合照都没有。
甚至连结婚证的照片也是p图凑的。
应倪无动於衷,思绪收回,陈桉在这时想起件事,“你要剪刀做什麽?”
这会儿才想起问,会不会太晚了些,应倪放下勺子,懒懒地嘶哑着嗓子:“说了,要你命。”
陈桉沉默一瞬,顺着她的话开玩笑:“你想守寡?”
“不能说想吧。”应倪吃着他剥的咸鸭蛋,眼皮半耷卡,没心没肺地道:“是很想,非常想,宇宙无敌想。”
尔後抬眼看去,轻啧了一声:“早死早超生。”
这话之後,本就安静的客厅更加无声了,应倪兀自喝着粥,咸香的鸭蛋打开了胃口,粥很快再底,她想说再来一碗,却在抬头看见低垂着眼皮抱臂发呆的陈桉时噤了声。
应倪从前说话就不动听,常常被七大姑八大姨揪在跟前,惋惜又痛恨地训斥:这麽漂亮一姑娘怎麽长了这麽一张不会说话的嘴,没吃过糖似的,以後长大了可怎麽办,谁都讨厌你!
应倪充耳不闻,我行我素。
不过那时只是不会提供情绪价值。
後来亲戚破口大骂围着要钱,昔日同学落井下时讥讽,被同事指着鼻子打骂贱人,被色眯眯的男人用语言猥琐……
说话就更难听了。
久而久之养成了习惯。
一张口,嘴巴就跟淬了毒似的。
她一点也不在乎,甚至因为打击到别人而感到高兴。
因为都是些不重要的人,无所谓伤了谁的心。<="<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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