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浮瑶脸色煞白,一点血色也没有了,苍梧清垂眸望她,低沉的声音轻而残忍:“你确实太不懂事,也是孤的过错,没有早将你带入宫中严加管束,由着你的性子胡来,结交来路不明的苍梧淮,甚至与他夜不归宿。不过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说着,他一击掌,扬声唤来凡桐:
“备车,回东宫。”
闻声而来的凡桐目不斜视,匆匆领命而去。
不……不能与他回东宫!
浮瑶软在地上,过了好一会才勉强打起精神,低垂眉眼,小心翼翼道:
“圣上允诺浮瑶等哥哥回来再决定是否与殿下完婚,殿下今日若要纳妾,恐怕有违圣意。”
苍梧清不以为然:“迎娶太子妃,自然要过三书六礼,昭告天下正式大婚,可只是纳一个小小的侍妾,便没有这些礼数规矩,孤如果连纳一个婢妾都束手束脚,岂不是枉为东宫太子?”
“……”浮瑶沉默良久,胸口被揪紧了一样说不出半个字,不知道为什麽,脑中莫名浮现出贵妃之前对她说过的话:
“瑶儿,你别看苍梧清平日里不声不响丶克己守礼,对你说话温声细语便觉得他为人君子。他是太子,是储君,陛下缠绵病榻不理朝政这些年,他能守住天下丶守住他的太子之位,必是有强硬而酷烈的雷霆手段,日後嫁入东宫,你务必谨言慎行,万事多加小心。”
是了,身来就高高在上丶手握至高无上的生杀大权的人上人,怎会脾气好得任她想嫁便嫁,不想嫁就退婚?从前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苍梧清强行要她,她没有一点逃避拒绝的馀地。
苍梧清仿佛看见她眼底忽然黯淡下来的眸光,略微放缓了语气,声音里仿佛带上了几分安抚的意味:“你放心,只要你安安分分丶乖乖待在东宫,孤会给你名份的。”
话毕,便再不顾浮瑶微乎其微的反抗,打横将她抱在怀中推门而出。
*
天已大亮。
砚恒携妻带女在砚府大门口等候。太子殿下深夜携怒而来,他们不知缘由,战战兢兢陪着等了一夜,此刻眼下一片乌青,乍见苍梧清抱着浮瑶大步而来,不由自主瞪大眼睛,惊疑不定。
凡桐早就准备好了车马,苍梧清看也没看砚恒等人,抱着疲惫不堪却还在他怀里竭力挣扎的浮瑶上了马车,随即对凡桐摆了摆手,示意摆驾东宫。
一声鞭响划破天际,车驾在南北大道上疾行,骏马的嘶鸣声响彻清晨的圣京城。
车帘放了下来,光线昏暗的车厢里,浮瑶被放在铺着软垫的座位上。刚一恢复自由,她便扑到窗前,试图拉开车帘求父亲和妹妹出手相助。可是很快就被人扣住胳膊拉了过去。
“老实一点。”苍梧清拽着她的手,冷冷道:“他们若想阻止,方才至少会开口询问,你信不信就算你求到砚恒面前,他也会眼睁睁看你被孤带走?”
“殿下这样,与抢掠民女的匪徒何异!”浮瑶终于忍无可忍,竭力挣开苍梧清的桎梏,正在这时,马车外的长街上忽然上传来一道激昂急促的马蹄声。
马车车帘被清晨的微风拂动,略微掀起露出一条缝隙,苍梧淮线条清晰流畅的侧脸自缝隙中一闪而过,长长的发尾被风扬起——
他策马而去的方向正是砚府。
他定有办法阻止苍梧清带她入宫为妾!
浮瑶精神一震,强打起精神正想放声叫他,可刚开口吐出半个字音,就被苍梧清捂着嘴噤了声。
这麽一错身,窗外马蹄声渐行渐远,很快就再也听不到了。
远处已隐约可见大溟宫的轮廓,窗外的天光越来越明亮,一缕晨光洒落在苍梧清脸上,照见他轮廓深邃的侧脸。
浮瑶望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强压翻涌上心的各种情绪,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而认真:
“我不愿嫁给殿下。”
苍梧清的呼吸明显一滞,随即转过脸来,漆黑深邃的眼睛审视般看着她一言不发。
“既然要成亲,难道不该互相喜欢吗?”浮瑶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坦然道:“可是我……并不喜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