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梁雪翎和许嘉良的日子定在春天。裴颐吃惊之馀又感慨,真没想到梁雪翎这种幼稚园小朋友也要成家了。
非常擅长办宴席的前凤後裴颐正在帮忙安排流程,他在检查宴请名单——虽然大部分也就是请山上的土匪们,但还是有些从其他地方赶过来的教衆,毕竟是梁护法的女儿。
“这一桌是空出来做什麽?”裴颐疑惑地问道,“我看二十桌足够了。”
“什麽?”云虹正在写请帖,凑过去一看,“噢,这桌是西夏来的使者。来谈合作的,正好能赶上宴席。”
“西夏?你们和西夏联系上了?”裴颐瞪大眼睛,“看来我得抓紧跑路,在这个西夏使者和你的小郎君一块来之前下山。”
“我都以为你要劝阻我或是多问几句相关的。”云虹乐不可支,“又想起你李蕴是什麽人,明日宁朝没了你也只会关心这春雨什麽时候结束。”
是啊,南方的春雨不绝,阴湿缠绵,惹人烦得很。李蕴只关心春雨,裴颐不能这样。他叹息,道:“我不劝你,我只问你,你做的事能让世间变得更好一点吗?只是一点。”
云虹沉默良久,道:“我不知道。但这是我人生的意义,我刚好有这个能力和机遇,我认为这就是天命。不管我想或不想,我都要去做。”
那你是没见过天命之女宋南锦。裴颐没有再说什麽,他在这件事上没有立场,只是会想起一些夜晚宋南锦很辛勤地在治理这个国家。
“其实,我翻族谱发现中间断过一节。”云虹转话题,“我怀疑过云家早没有後人,剩下的是为利益相聚的执念。很难想象两百年没断代吧,不过都是寻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去动用宝库。”
“当年云氏留下了一支旁系,在从宫中潜逃的近臣帮助下拿到宝库的钥匙,也许他们当时是真心想复国。但到後面什麽都会变的,在我这一代,那些钱财早就所剩无几。有趣的是,这钱财本早该没了,但断代之後,那个家主拿宝库做本钱行商让这群败家子有了入账,这才茍延残喘到我这。”
“哥哥从前与我讲过一些人的虚僞,他说堂姐不学无术没个正经谋生,但往往碰到郎君们就故作深沉说自己有天大的使命,是要做大事的,好笑极了。她的使命就是等着继承这个宝库然後挥霍一生,然後哥哥把她弄残了。哥哥说想把这群低智牲畜赶出舒适的猪圈,我阻止他。我跟他说,堂姐被废,那下个家主就是我,这些都是我的财産我不希望他破坏掉,因为我真心想用这个猪圈来做点什麽。”
没想到江虞知还有这麽深残黑的时期,明明看上去光风霁月。裴颐暗暗吃惊,转念一想,能和宋南锦成功合作的人能好到哪去。
云虹的语气又变得低落,道:“我有时觉得哥哥根本没死,他那麽聪明怎麽可能会郁郁寡欢出心病。他比我聪明多了,我还能活在这个世上,他又怎麽会死。”
裴颐觉得好笑,道:“你对你哥哥也太盲目崇拜,是人总是会死的,他又不是神仙。”
云虹这时又像个纯真的少女而不是一个成熟的教主,她不知在恼什麽,道:“他比神仙还厉害。”
这让裴颐久违地起了对云虹的愧疚心和对江虞知的报复心,如果他告诉云虹真相,那云虹能欢喜江虞知也能被烦恼,简直是一举两得。但如果要提旧事,就免不了自己的身份,也许某一天他终要面对这件复杂的事,但不会是在今天。
“这几年,我一直想问你,你到底是什麽人?但我又想,你不说也有自己的道理。我还是希望有一天你能告诉我。”
裴颐更加问心有愧,心虚地摸鼻子,把话题转到婚礼演出上。一专心做正事,他很快就感慨:“你们这土匪当得有点穷啊,预算就这麽一点吗?”
“钱要用在刀刃上。”云虹早就过鄙视裴颐摆席的奢侈作风,“等我大婚,预算会多一点。”
裴颐惊呼:“你的大婚还要我负责吗?我帮你办这个猴子的大婚是尽情分,不是尽本分。这谁让猴子什麽也不懂,我是担心你太操劳。”
云虹不咸不淡地道:“是吗?我以为你挺喜欢摆席的。”
经营类小游戏偶尔玩一玩还挺有意思的,裴颐从入太女府到入宫办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宴席,说实话是挺好玩的,还不用像现在这样经费拮据。
大婚前一日,裴颐拿了两坛明日要宴请宾客的好酒,昧得很是心安理得,他加班这麽久得有点劳务费吧。结果被庄滢闻到酒香要求一起分赃,路过的冬瓜有样学样也要分赃。
裴颐给了冬瓜一小杯让他快走,别在这烦自己。冬瓜屁颠屁颠跑了,这孩子的脸皮跟着庄滢越学越厚。
裴颐瞪着庄滢,道:“你当他武老师,就是教他来贪酒喝?”
“欸,那些老古董哪里有我教得好,我这是给他开小竈,别人想让我教我还不教呢。你是他的长辈,你不拿酒讨好一下我,等下我就给他穿小鞋了。”庄滢边倒酒边说,“这可是梁义埋了二十年的女儿红,你说拿就拿啊。”
这裴颐还真不知道,库房里一堆酒,他哪里知道自己拿的是女儿红。他心虚道:“是吗?我只是闻着这酒好,不知道是女儿红,不然还是放回去吧。”
庄滢摆摆手,道:“瞧把你吓的,这有什麽,梁雪翎都要成亲了梁义还会在乎这两坛女儿红?可惜教主没有这个口服了。”
云虹滴酒不沾,也不知是不能喝还是不想喝。裴颐忍俊不禁:“那她大婚的交杯酒怎麽办?换成茶吗?”
“大婚应该要破例吧。若她破例,我便要在宴会上狠狠地灌她酒。”
“谁说我就要大婚,我不想成亲。”云虹走进来,严肃道,“我还要找你们商量明日怎麽应对西夏人和未婚夫,你们倒是先快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