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颂一回到住所,云净便扑上上来,道:“我就知道阿婶肯定能中。”
真奇怪,手稿又不见了,裴颂看着桌上的物品,而後笑着摸云净脑袋。净馀道云净尘缘未尽,不肯给云净剃头,云净长长的头发梳成两道马尾。
裴颂问道:“这谁给你梳的头发?”
“一个漂亮哥哥。”云净平日里都是扎着丸子头,方便做事,“我见过他好几次了。”
言问期也没回来,还有什麽漂亮哥哥?裴颂心中存疑,却也懒得纠结,看上去也没什麽恶意,就随他去吧。以防万一,裴颂还是叮嘱道:“不要跟着人乱跑,也不要吃别人给的吃食,知道吗?”
云净啪得亲了裴颂一口,道:“我知道的。”
幼童真是神奇的生物,很轻松就能让人心情好起来,裴颂松快地伸懒腰,道:“今日阿婶带你上街。”
上次裴颂带云净出门还是放灯花,云净显然很兴奋,欢快地笑着。
想起放灯花,云净哎呀一声。裴颂疑惑地看着她。
“阿婶,上回你带我去河边放灯花,我回头时看见有人把你的灯花偷走了。”云净眨眨眼,道,“我当时想说来着,结果买糖葫芦,我就忘了。”
这麽变态吗?从前裴颂寻常人近不了身,未丢过什麽东西,闻言思索,也没什麽头绪,便也不再想。爱拿就拿吧。这麽想着,她提笔在纸上写了一句话。
你再拿我便没钱买纸了,我的手帕也要用完。
翌日,裴颂的桌上就多了崭新的宣纸。她翻了一下宣纸的成色,还是她当世家子时惯用的,她有些哭笑不得。她对一般人的好奇心有限,也没有想花精力探知这人是谁的意思,总归,日子照样过。
殿试是凤後定名次,这让裴颂有些讶异,宋南锦这样放权给沈见水弟弟吗?对此,她不禁问好友:“沈统领的弟弟名何?沈见风还是沈见花?”男子名讳是偏私密一些的事,裴颂也不会去记这种事。
净馀答道:“凤後名为沈见山。”
沈见山吗?裴颂回想起那日见凤後,确实如山一般挺拔俊秀。
殿试的问题很简单,凤後问她们何以治天下。说是简单却也很广泛,有人说以仁慈,也有人说以权势,还有人说以诚心。
裴颂说以法治,完善的律法是稳定的前提。
凤後给裴颂定的是探花,把状元给了说以仁慈治天下的人。噢,原来宋南锦想卖仁慈的美名。裴颂这麽想着,要退下时,凤後让她留下来。
凤後从高台走下来,两人对视半晌,凤後低下头,道:“陛下说,探花要给最玉面的女子。”
裴颂作揖,客气道:“多谢殿下美誉。”
“你不用这麽讲礼。”凤後忙道,而後又补充,“你是裴颐的姐姐。”
裴颂问道:“你和颐儿交情很深?”
凤後沉默一会,颔首。
这段时日,裴颂也算有心打探这个代政凤後的情报,得出的结论是凤後极难相处又野心勃勃,在朝堂上雷厉风行以一训十,处理事情也是公正无情。所以,这是什麽情况?
凤後问:“我这有很多裴颐的东西,你要看吗?”
上次那本裴颐的书,裴颂也没看,她实在是想笑,问:“我看他的东西做什麽,你要是有他的人,我倒是想见上一见。”
凤後又坐回高座,上去的背影有些落寞。
这个凤後,好似也没有传言中那麽无情,还记着弟弟呢。但裴颂确实不理解去看裴颐的东西有什麽意义,裴颐又还没死,真让裴颐知道了又要怪叫干嘛背後窥视他的生活。
而後,裴颂在翰林院当值,整理些文书,租了个院子。宋南锦诞下一个男婴重归朝堂,让朝臣震惊的是,一向规矩的皇帝遣散了後宫,并让凤後做了沈相。
这一套下来,朝臣都不知先攻击遣散後宫如何开枝散叶,还是抨击以男子身份做官的沈见山。奏章堆成小山也没辙,宋南锦手中有兵有权,大部分朝臣闹过之後也就罢了。只是还真有一个老臣撞柱以死明志,宋南锦便下令史书抹去此人姓名,谁敢写谁掉脑袋,一时间无人再敢效仿。
也有人找上李闻秋,因她当监察御史时直谏无惧。李侍郎却很有理,自古後宫霍乱朝政的事还少吗,陛下这是英明才遣散。至于沈见山做官,有能力为何不能做,我看满朝文武也没几个比他更学识渊博。
此言一出,李闻秋就从清臣变成奸臣,变成陛下的走狗,教唆陛下行不轨之事的歹人。再後来,言问期回朝了,有战功的将军耍了威风惩治些人,问了几个人男子是不是不配为官,面对战功赫赫的言问期,没人敢应声。
裴颂做着闲职看着热闹,得空就去带云净上街,偶尔遗失的物品还是让她有些头疼,比如今日她的发带不见了,可她还要冠发当值。果然得在剩一条发带时去采办吗?
隔壁也不知是谁在重建,大清早就吵吵闹闹的。她当值不了,也没事做,拿发簪把头发绕一圈束好,走出去看长工装门匾。丞相府三个大字高悬,门口两个石狮子很是威风,比起裴颂这个寒舍阔气多了。只是这个地段,丞相为何要住这里?图清静吗?
而後,一顶轿子落在门口。
裴颂见沈相从轿中出来,作揖礼:“沈相。”
沈相有些诧异,问:“这个时候,你没去当值吗?”
“下官的发带不见了,已经让侍女去告假。”裴颂解释道,“这周围治安不太好,沈相怎会到这儿定府?”
夏风吹得沈相脸发红,他道:“你的簪子很好看。我喜欢丶这里比较偏僻。”
翌日,裴颂的发簪就不见了。
这个贼快成精了。裴颂用新的发带冠发,神色微妙地看向隔壁。
从前在官场,裴颂如鱼得水高高在上,没什麽人能让她迁就。可今时不同往日,就算是裴颂,也得应酬。只不过,应酬到喝花酒上了。裴颂确实不爱进这种地方,她忍着不适感和对方谈笑风生。忽然,一人耍着酒疯从门外闯进来,往裴颂身上泼了一杯酒,道:“这不是冰清玉洁的裴颂大人吗?如今也会来这种肮脏之地了?”
这人叫什麽来着?沈丶沈齐家?裴颂默不作声地看着,好像是沈家旁支的蠢货,之前赈灾时找上自己,想拿到这个权力,还带来两个美人。至于自己干了什麽,早就忘记,估计干得过分,这人一直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