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赶到时,这家属刚把刀拿出来,满眼血红,要找沈医生。
那是一把水果刀,大概是从病房里带来的。
“沈见微在哪!让他出来!”
走廊里大家都在骚动,林木从楼梯口旁的窗户看见保安已经拿着棍往这栋奔来了。
“先生,有什麽为难,您可以跟我聊一聊。”林木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慢慢开口。
“我能帮你。”
那人看见白大褂更激动了。
“老子跟你没什麽好聊的!你们这些医生都是一夥的!让沈见微来!”
他失控地挥舞着刀子,划伤了身边的护士,也有家属拼命地抱着孩子往後躲,可走廊空间有限,随时可能伤到其他无辜的人。
林木看他拿着刀往人群走去,猛地喊道:“沈见微!我就是沈见微!你别伤无辜!”
接下来就混乱了。
一切都太快,那人暴起发难。
刀尖冲过来的时候,林木其实是有机会跑的,他身後就是楼梯间,转身推开门就能跑。
可这会正是下午查房的时候,老年病房的家属们刚等医生离开,三三两两出来走廊活动,老人们坐着轮椅,杵着拐杖。林木躲得开,他们躲不开。
林木没跑。
尖叫声里,刀尖破开他的白大褂,捅进血肉。
一下,两下……
林木撞到了办公室门上,想把人推开,但那人被愤怒冲昏了头,力气大得惊人,誓要把所有不幸都发泄在这白大褂身上。
暴行里,有人尖叫着冲上来阻止那人,抱住那人,可是一切都迟了。
林木脱力砸到地上,一切声音都隔着层毛玻璃般模糊起来。
他看见办公室的门缝里透出一线光。
一门之隔,熬了一个大夜的沈见微戴着耳塞和耳罩,没能睡多会。
他梦见林木了,林木撒着娇让他吃糖呢,说以後不准他再哭了。
梦里,沈见微又好气又好笑,他说自己才不会哭。
林木就笑嘻嘻地让他拉鈎。
沈见微就说我还跟你堵着气呢,谁要跟你拉鈎。
林木还是笑,眼睛弯弯的,嘴角咧开一道特别漂亮的弧度,那是十八岁之前的林木才会有的笑容。
沈见微看得心痛,他从梦里醒过来,隐隐约约听外面乱糟糟的。
他取下眼罩和耳塞,哭喊和尖叫声就灌进耳朵。
沈见微眼睛还没完全适应光线,就被一抹红色刺得生疼。
门缝渐渐渗进一滩鲜血,不断扩大丶蔓延开来。
有人在喊。
“林医生!林医生醒醒!”
“把人按住!”
……
沈见微在急诊抢救室门外站了一个多小时,他盯着那扇门,耳朵里什麽都听不见。
抢救室的灯灭了,林木被推了出来。
沈见微就这麽一直跟着,途中好像有人劝过他,好像也有人拉过他。
但是沈见微只是跟着。
涉及刑事案件,要去检验室定伤。
沈见微也跟着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身边都有谁,也并不在乎了。
他掀开了盖着林木的白布,把林木的手捧起来捂着。
可还是凉。
他机械地眨了眨眼,又俯下身去听林木的心跳。
没有。
怎麽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