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怎麽想都觉得这样的决定多少有些没脑子。
“规则里没有信不信,只有做不做,能不能给出念想是我们的事,阿史那玄只能遵从交易。”
顾千想起了城欢雪,讽刺道:“你们真是……母不容子,子要杀母。”
零号节点并没有觉得被冒犯。
“我代表观世诚挚邀请你住下,你可以亲眼看看我们的蓝图,看看规则主导下的完美世界会是什麽样子。相信你经过神思熟虑,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顾千垂眸,看着那柄停在面前的玉刀。
他在想那个名字。
阿史那玄。
这厮一定是被逼入穷巷,叫天不应。尚且不知阿史那玄此时被困在哪里,但他在绝境中选择交易,这是一个疯狂至极的方案。
没有人比阿史那玄了解季留云是多麽执着和正直,他深知,若是季留云搅了进来,就不可能束手旁观,乱场一起,阿史那玄自然能寻得出路。
利用自己的囚禁者去联系一个宿敌,好一招借力打力,多麽讽刺又绝妙的计划。
一时之间,信息太多,顾千信息起伏,片刻之内想不出什麽好法子。
他伸手握住玉刀。
“我住下,但我要知道季留云在哪里,现在怎麽样。”
“没问题。”零号节点说。
“会有观世者带你去住的地方,在那里,你随时可以观察到他的状态。”
他嘴角现出一抹饱含怜悯的笑意。
“希望你能早点明白,感情,在规则面前脆弱不堪。”
零号节点挥了挥手,先前那个带顾千过来的观世者出现在廊道上。
顾千不想再看他,转身离开时终于没忍住,骂出了口:“妈的,邪|教。”
他重新走进那个金属轿厢,这一次金属门打开後,门外是一条纯白的走廊。
顾千被领进其中一间屋子。
房间不大,但胜在简洁,最引人注目的是床对面的墙。
整面墙是一块巨大的显示屏,播放着季留云被分散的那些画面。
观世者转向顾千说:“这里可以让你随时看见他,如果你想要什麽,可以直接说出口,规则会回应你。”
顾千望着那些不断流动的画面,回以沉默。
这一住,就是三个多月。
起初,那面墙上放着季留云的画面,偶尔会展示一些世界其他角落的样子。
观世不遗馀力地向顾千展示世界的黑暗。
生命在资本眼中早已沦为赚钱的工具。
学校的霸|凌事件中,受害者眼里的绝望和施暴者眼中的愤怒,都被清晰不已地记录在旁观者举起的手机里。
……
这些画面把人性的黑暗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观看这些画面并不是一个轻松的过程,但顾千稳着心神,甚至记录下画面里的时间和地点,试图找出规律。
可入睡时那一张张陷入绝望的面孔总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渐渐地,顾千睡不安稳了。
白天,或者说,是观世者有意安排的黑白日夜中,他开始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些画面。
甚至走出房间,记录观世的运作方式和规则系统。
可这里的每样存在都是顾千看不透的産物。
顾千原本想要审时度势的後撤,他清楚自己处于劣势,他需要时间来了解敌人,积累反击的筹码。
可是,人永远不能理解认知以外的东西。
观世之中,所有人丶事丶物都不能以常理评定。
墙上,季留云的意识画面变得不再连贯,甚至模糊起来。顾千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碎片在一点点消散,他逼着自己冷静,可他不知道还能拖多久。
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麽情况。
也不知道,等待是不是会害了季留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