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
这个人如此戏弄自己,季留云稍有恼怒,可那些想要维持距离的决心早就散成了沙。
他盯着脚尖说:“三步远。”
顾千也不讲可以不可以,而是问。
“保持到什麽时候?”
季留云回:“到我想起来。”
顾千不再说话。
这样的沉默让季留云很难堪,他只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垂着脑袋。
良久,才听见一声:“可以。”
季留云倏然擡脸。
他本以为顾千至少会说些什麽,会反对,会争辩,会像之前一样打趣。
季留云都想好了,要是顾千不愿意,他可以缩减到一步的距离。
就……就这麽答应了?
顾千不再说什麽,继续去摆弄那排花盆。
季留云却万分不自在起来,像是在盛夏里所有蝉鸣戛然而止,心头留下一片极其不自然的寂静。
他不舒服,心里头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可是顾千没有再讲话,这件事也失去了回旋的馀地。
季留云局促地去堂里站着,拿出一团光球,这是季济弘给的。
季济弘虽然没办法把记忆传去季留云脑子里,但还是比较先进地用灵力储存好现代社会的知识,浓缩成这个光球。
季留云也不晓得可以上哪去,也没敢坐,就那麽囫囵个儿地站着。
没多会顾千收拾好过来,不偏不倚,就停在季留云面前,一言不发。
在如此注视之下,季留云十分之不自在,毫无底气地说:“请你别一直盯着我。”
顾千语气无辜道:“我没有盯着你啊。”
季留云擡脸看了一眼用作确认,再迅速错开视线。
“你有。”
“我要拿我的水杯。”顾千慢悠悠地说。
“在你後头,你挡着了。但我又不能靠近,你说的嘛,三步距离。”
季留云回头看,继而往旁边挪了几步。
“抱歉。”
顾千笑眯眯地大度道:“没事。”
之後,季留云继续学习现代知识,包括时间单位,注意到自己每隔几分钟就会看向顾千在的地方。
顾千这会在厨房里,像是在切什麽,动静并不大,季留云要仔细听才能听清。
偶尔能听见他在咳嗽,季留云想过去,又不知道该用什麽借口。
他可以清晰地察觉到自己身体和记忆在不断冲突。
本能上,季留云无限想要靠近顾千。
忽而一声“嘶”传出来,这次,季留云快步冲了过去。
顾千正低头用创可贴包住手指,听见脚步进了厨房也没看过来,只说。
“厨房小,你再走我就没地方退三步了。”
季留云原地站住。
“你受伤了。”
“我知道。”顾千漫不经心地说,把手上的创可贴按紧实。
“我不会煮梨汤,你把我喝梨汤的习惯养出来了。”
季留云不晓得自己该说什麽。
顾千这才看过来,抱歉地笑了笑。
“对不起啊,我忘了,你不记得。是他会给我煮梨汤,不是你。”
这个人就站在窗边,天光把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照得很清楚。
季留云瞧在眼里,心情绝对算不上好。
“他就是我。”季留云小声讲。
顾千明明听得很清楚,偏要装作没听清,故意问:“你说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