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大明宫。
丹凤门前,几名黄衫锦带的内侍正围着一名武将,笑脸如花地说着什么。
那武将身姿魁伟,握着缰绳的大手坚如铁石,手腕几乎比那些个内侍的脖子还粗一圈。
但更吸引人目光的,则是旁边一匹金辔玉鞍的高头大马。那匹马骨架健硕,马蹄大如碗口,棕黄的毛蜷曲犹如麒麟,体表有九处拳头大小的旋纹,马颈犹如虬龙,颈上的鬃毛又浓又长,在风中猎猎飞舞,神骏无比。
几名内侍围着苏定方好说歹说,劝他收下仇公公这片心意。
苏定方推辞半晌,终于却之不恭,只得谢过仇公公,在一片阿谀声中,当场换了坐骑。
苏定方跨上战马,雄壮的身躯与鞍下的烈马相得益彰,果然是人如虎,马如龙,气势非凡。
一众内侍连声喝彩,都道只有这匹御赐的九花虬,才配得苏将军的神武。
对面的翊善坊内,阁楼上一扇窗户开了道缝。
从窗缝远远望着那位威风凛凛的天策大将,郑注脸色说不出的难看。但回过头来,又变得风轻云淡,一派智珠在握的从容。
“两位将军不必心急。”郑注负手说道:“仇士良等人不得人心,今日朝会只来了寥寥数人,时机非宜,因此我将时辰改到了晚间。到时宫中人困马乏,吾等必能一击而中,迎回圣驾!”
两名神策军将领额上冷汗淋漓,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
众人约好今日朝会时同时起事,谁知到了约定的时间,魏博乐从训那帮牙兵不见踪影;平卢李师道应诺的伏兵不见踪影;手中握着最大一股兵力的张忠志不见踪影;连那些个惯会钻营的胡商也不见踪影!
昨晚约好的各方势力,最后只有他们两个带来的几十名亲信部曲,即使加上郑注的仆役,也不足百数!
现如今,天策府的将领又亲自出动,驻守宫门,虽然只有五个,但光是姓苏的那粗坯往那儿一杵,千军万马都打不过去!还说什么迎回圣驾?简直是痴心妄想!
两人暗暗对视一眼,心下打定主意,鱼公公不出面,这漟浑水无论如何都趟不起了,三十六计走为上,即便鱼公责罚也顾不得了。
郑注也是满心烦躁,鱼弘志去如黄鹤,音信全无,自家的计划还未动,就废去大半。乐从训、张忠志纷纷失约,更让他生出绝大的危机感。
“既然如此,末将便先告退,待得傍晚再行前来。”对面的将领抱拳说道。
郑注哪里不知道两人要溜?故示坦然的哈哈一笑,“何必来回辛苦?两位将军便在此处安心歇息!”
说话间,一名家丁快步进来,“宫观主回来了!”
郑注大喜过望,宫万古和齐羽仙说去宫里打探消息,他还担心那两个狗男女一去不回,既然回来,想来会有好消息。
郑注大步迎了出去,朗声笑道:“宫观主!此番深入龙潭,当得其秘……”
宫万古没有揖手施礼,也没有开口,只冷着脸退开一步。
门外传来“嗒嗒”的轻响,一下一下,似乎是铁丸碰触的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