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二章吴带当风(中上)
黑水分野,麟栖湖中浊浪滔天,其中金光璀璨,开出一条道路,怨灵纷纷退避三舍,黑影随之跟上,随水冲上天的怨灵转而紧紧追着那道黑影冲向了空域界门。
水墙之外,“快看快看,水好像下去了!”“快,攻击那个旋涡!”
“後退!涌浪过来了!”“撤啊!”
神眷族们跟着执火大长老正在试图攻击怨灵镇压湖水,就被漫上来的浪涌吞没,但要命的不是湖水。
湖水下的黑色如触手,爬上了祭司的白袍,蔓延起了缠绕的黑色入蛇的烟雾,逐渐形成诡异又美丽的荷叶脉络的符文,然後他摇摇晃晃地“咯咯”两声,在僵硬地回过头後,便露出诡异微笑,随着被荷纹填满,这人就化作了灰黑色的茎,在半空中炸成了一片灰黑色的“荷叶”。
接二连三的人化作了这样连天的“荷叶”,在暗沉的天空下轻盈地浮动,执火大长老祭起火焰长矛,绚丽地像鸟群一样冲向连天空,灼烧着那些可怕的“荷叶”。远处,惊恐不已的人群终于想起释放手中的法术,可为时已晚,他们不是化作“荷叶”,就是被暗光吞噬,人不分男女,不分年纪,不分家族,越来越多……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司律非节捶胸顿足,“这该怎麽办?快去襄助执火氏大长老啊!”于是他身边逃过一劫的术师们正被大长老指挥着重新建立阵型攻击。
见周围的执火氏术师都被支走了,他拉着自己身边几个亲信道:“我们去找王城军,把叛变的擎光氏族人都抓起来!”
司律非节带着人闯进王城军指挥营地的时候,里面的人正来来去去忙作一团,出身奢那谛的须利耶拦不住他,只能引着去见新统领。司律非节就见几个副将模样的人正围着一个戴着覆面的男子,那人坐在椅子上翘着腿抱着臂,似乎在和衆人争执。他进来之後这群人就各自让开,向他这位司律氏的家主行礼,这位新统领透过面具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慢悠悠站起来,仿佛平地拔起一棵大树,居高临下地潦草致了一下意。
——王城军向来是得“证刑”就是统领,不问出身来路,但看起这人做派之前应当也是个司那罗。司律非节思忖,觉得判断应该没错,遂按了按被对方身高惊吓到的心口,既然和自己都是一个种姓,那想来好说话一些。于是道:“统领叨扰,今日献祭大会出了些乱子,擎光氏族人反叛,我来请王城军捉拿叛徒族属。”
“王城军今日任务是负责守好麟栖湖的四门。”高大的统领道,“方才贵氏已经有不少人试图闯出去,司律家主是不是应该约束一二?”
司律非节带来的下属早看他不爽,跳脚道:“约束?你看看现在里面都是些什麽东西,桤庭家主把湖里的怨灵放出来吞噬人命,你们王城军能力有限无法护卫我们司那罗,那就应该去把跟随桤庭的叛徒擎光氏清理了!”
统领油盐不进,“所以说司律家主吆调动王城军?可以,但需要三家手令,手令何在?”
司律非节的下属被噎住,这他们真没有,左右说不动只能扬长而去,还恨恨地骂:“王城军一帮奢那帝,也骑到我们司那罗头上来!”
司律非节几人走後,那几个副将又问:“司律氏和执火氏我们管不了,擎光氏的族人怎麽办?”
这几人都是擎光氏族人假扮的,利多罗道,“身上没有桤庭氏的咒纹,就不会变成那个样子。”
“桤庭氏的咒纹?”“那是什麽东西?”一衆人捕捉到了关键,问地七嘴八舌。
利多罗难以解释,直接露出了自己身上的荷叶纹,“就是这个,你们擎光氏有历代族长和族规约束,应当都没有这个印记,即使有也不会威胁到性命。”他指着空中逐渐形成的“繁盛草木”,“但是司律氏丶执火氏中所有践踏过桤庭氏族人的,在特殊的仪式後被就会变成那个样子。”
“……咒纹?仪式?”
利多罗头痛,但话已经说到了这里,是必须要解释明白的,咬牙暗暗问候了一遍迦南的亲族,他捡重要的开始解释:“桤庭氏大多是植灵,本体都会有种子,那是他们延续後代的方式。但是,种子不是凭空而生的。”
——“对错重要麽?利多罗学长,其实我们无非是想知道几个答案,何时能不再献祭,神眷族到底在卫护什麽,以及天尊去了哪里。”他顿了顿,“你难道没有发现,神眷族献祭混血灵族这件事本身就非常怪异麽,而神眷族从来都不会去思考这种堪称丧心病狂的行为到底是为什麽。”
他自边塞悄悄回到王城到访的那一日,迦南的连问让他哑口无言,但之後迦南还有一段话。
“还有一个疑问,神眷三族,如今神明正位的只有圣灵,祂以一域护神的力量摄持三族,数度抵挡灾厄,可三族的力量至今未曾消减,你考虑过原因麽?”
利多罗摇头,他怎麽可能想到那麽深。
迦南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倒是知道了答案。每年神眷祭典上,白曜殿都会赐下‘圣餐’,都是所谓各族的贡品。我幼年时不懂事,只知道家里从不让吃这些,但有人偷着去拿,不过你们家和司律氏倒是不曾介意。我一直不明白为什麽,直到在某年祭典前趁夜溜进去玩,撞破过一桩事。”
“我为了躲避来找我的家人,躲在偏僻处的桌子底下,看到几个执火氏和司律氏的人绑了一个桤庭氏的女子,听到他们在说贡品不足,还撕她衣服,要她交贡品。那女子哭得极惨,我心里害怕极了,怕他们发现在场还有其他人,接着她就看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