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深的感情也禁不起僭越的猜疑。
皇家尤其如此。
“自然是对的,但不是因此置身事外,而是假的就是假的,所谓旁支血脉是假的,何况就是真的,这世上岂有第二个许青珂,若是皇兄真把她看错了,我想谢大人恐怕也放心了。”
自然放心,起码证明帝王痴情也非无药可解。
可现在看来。。。。。帝王心中清明得很,只是不知为何还是将她留在身边。
这是谢临云冷眼看三年的结果,有些失望,又隐隐觉得释然。
“帝君既然能忍她跟她的家族三年,可见是有几分喜爱的。”谢临云滴水不漏,只平和道出这番话。
秦兮深深看着他,“喜爱?也许吧,但再像,再让帝王有几分宽慰,也敌不过她在背后说一个人坏话。”
这就是祸源之起。
仅仅因为一些话。
“那殿下与我说这些,又是为何?”谢临云看着她。
秦兮也看着他,“一个男子可担当家族的崛起,可一个家族的兴衰却往往取决于族中女辈对儿女的教导,太子是必须留下的,他的母亲不善,今日能诟病于她得益的真人,来日得势就能派人前去对付,那座岛。。。。她已然开始派人去查了。”
这才是秦川要杀她跟灭她家族的根源。
否则她的真假,她的虚伪,她的家族,于他都不过是冷眼相看的戏码。
谢临云垂眸,抬手作揖:“前几日君上还寻我说了话,看来是知晓我拦住了他们的人。”
秦兮笑:“你与皇兄虽是君臣,但有一点是你们才能懂彼此的,这点我不多言,但关乎太子,还请相爷日后费心。”
生母以死,关于这个太子的培养,日后会很麻烦。
顿了下,她叹气,“我也期待来日的帝王也能有她的一点风骨。”
多神奇啊,皇族两个最强大的成员都依赖他这个人来培育将来的帝王。
只为让他用她当年培养他的方式,去教导太子。
“殿下跟帝君高看微臣了。”谢临云叹息。
“不是要求,只是一点期待吧,这帝国已成,留下的要么是波澜诡谲的阴谋,要么就只是波澜不动的无趣岁月了。”
她敛了眉,已成熟美丽的面孔有些微怅然,而后。。。。走了。
论背影,这两位皇族兄妹竟都有几分萧瑟。
明明权势在手,无人可敌。
谢临云转过头,看着宫阙上芸芸而晕染的黄昏,喃喃:“这就是您最不喜欢宫廷的地方吧,大人。”
宫中,太子降生已是一片欢腾,秦兮的归来加重了皇族的喜庆。
但秦兮找到秦川的时候,却只见这位刚为人父的皇兄坐在阶梯上饮酒。
席地而坐,简单得很。
却透着一股颓丧。
秦兮愣了下,上前,不问而坐,抢了一壶酒。
“我才回来,什么水也没喝过,渴得很,希望哥哥不会怪我无礼。”
这般举止已经很是无礼了。
秦川侧头看了她一眼,本木然的脸多了一点生气,笑:“这十年来你也跟其他人一样一面尊我为兄长,一面尊我为帝王,鲜少会失礼,那么今日失礼必有原因。。。。。我猜,你是看出了你的兄长我此时很不欢喜,是以故意闹腾让我罚你。”
其实是想让他开心,不那么孤独吧。
“兄长刚得太子,我刚有侄儿,如何能不欢喜。”
秦川失笑,开了另一壶酒,咕噜咕噜喝了几口,说:“我晓得你们都不懂,不懂我为何看不出她是假的,抑或不懂为何我看出她是假的,却依旧把她当成几分真的。”
“皇兄也确实需要一位太子了。”
“但你也知道太子不该有这样的母族。”
秦兮沉默,她的确纳闷。
秦川袖子是撸起的,像是平凡家的农夫一般坐在石面台阶上,望着渐渐渲染宫廷的黄昏。
“留了她,是因为我太孤独了。”
“这个孩子是意外,恰好得知她有孕那日刚好是她的生辰,莫非是上天给我的一点缘分。。。。。我才将这个孩子留了下来,若非如此,这个孩子。。。。”他心中也有过杀心的。
这个她跟那个她是不一样的。
秦兮一听就分辨出来了,只说不出心中多少酸涩。
她甚至明了假如不是那位清妃面心不一,皇兄未必会杀她。
因为既然是假的,自然不会对她要求太多,当一个假的让他偶尔看看不觉得那么孤独也就罢了。
可野心太大,骨子里也非良善,非要去跟真的比较上下,还想杀了真的取而代之,最终也只是灭族而已。
帝王家并非无情,只是情都给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