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浙东大捷之後,李勖因骁勇善战横空出世,被封为建武将军,这是朝廷敕封的正儿八经的四品武官,而赵化吉这个「校尉」充其量只是赵勇的私人属官,从名义上就矮了李勖一大截。
这还只是名,若论真本事,二者更是天差地别。
李勖原来不过是一个小小队主,手下只有百十来人,几年的仗下来,手下人马越打越多,如今已有五千之众;而赵化吉父子硬生生将三千多人打剩了一千,若非李勖施以援手,只怕这剩下的一千人也会凋落殆尽。
名实两败,是故,赵化吉归於李勖帐下已成定局。
可话虽如此,李勖想要的却并不是松散的乌合之众,而是一只凝心向力的坚锐之师。赵化吉虽不能成事,却可利用身份坏事,他不满李勖整顿军纪丶操练人马,带头犯规,明里暗里不服管教,导致旧部兵士有样学样,有恃无恐。如此影响恶劣,已是非整治不可。
温衡今日递上卯册,便是暗示李勖该到了出手整治的时机。
谢候对赵家人自然没有好感,只是北府军如今的主子仍是赵勇,因此他也很好奇姐夫会如何处理此事。
说话之间,大雨瓢泼而至,滚珠一般敲打在窗上,前方江面已是惊涛翻墨,白浪跳珠。
李勖收回目光,合上卯册,淡淡道:「要变天了。」
长生道之乱既平,荆扬之争便已提上日程,只是不知是小郎君当先发难,还是何穆之先发制人了。
「将军说的不错」,温衡将手中羽扇往卯册上轻轻一叩,「正因山雨欲来,身上这脓疮便不能再拖延,该给他上点药了。」
李勖却是摇头,眸光凛然,「来不及了,正因山雨欲来,这脓疮便不必再医,只等个合适的时机,将它连根挖掉便是。」
这话听得谢候一惊,正琢磨「挖掉」二字的含义,温衡已笑着摇起了扇子,点头道:「衡亦早有此意,先前只怕将军顾念裙带之谊,养痈成患,既然将军已下定决心,那就最好不过了。只是此举必然激起丁部骚乱,赵都督早就对将军心怀戒备,届时定然藉此发难,将军应早做准备。」
温衡所言亦是李勖心中所患,北府将士江湖习气甚重,多年征战,早就养成了一道杀丶一道溃丶一道抢丶一道分的习惯,相互之间勾肩搭背,多以义兄丶义弟相称,便是祖坤丶褚恭二将亦与赵化吉是把子兄弟,如今这二人虽已服膺,但心里对赵勇这位旧主未必没有旧情。
赵氏丶刁氏盘桓京口多年,相互结为姻亲,互为倚仗,李勖想要取赵勇而代之,着实还欠一把火。
若是能借赵化吉这捆柴引燃这把火,倒也不失为检验和凝聚人心的好时机。
李勖倒是不怕彻底得罪赵勇,如今多事之秋,战事频仍,只要有战,赵勇就离不得他。
「温先生所言甚是,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还要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温衡颔首,微笑着望向窗外,此刻仍是风雨大作,江上乱云缠绕丶电闪雷鸣,一片混沌之中,他却仿佛看见了玉宇澄清後的万丈霞光。
谢候也望着外头的大雨出神,父亲教他想法留在姐夫军中,他到此刻方才有些明白父亲的用意。
乱世风云出英雄,世道不破不立,也许姐夫就是那天命之人,可他出身低微丶根基尚浅,手下并无多少可用之人,一旦局势突变,他就算是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倚重姻亲。
这场大雨来得迅疾,走得也利落,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外头已然艳阳高照,空气清新如洗。
风雨止息,醉香楼雅间隔壁的动静就显得格外清晰。
初时只是几个醉鬼粗着嗓门高声嚷叫,韶音正准备唤夥计去隔壁劝阻,可那嘈杂的交谈中却蓦地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名来,只听那伙人道:
「……李勖算什麽东西,不过是个砍柴的穷小子,也配与赵兄平起平坐了」
「欸,今时不同往日,人家如今压了咱们一头,我就是有心照应弟兄们,也是无可奈何!」
「哼!不过是攀上了谢家就忘了都督恩义的鼠辈罢了,如今天下承平,兄弟们好不容易得了空,能够好好休整一番,他却非要建个校场,还要日日操练,还美其名曰什麽』厉兵秣马『丶什麽』未雨绸缪『,去他娘的!老子就不去,他能奈我何!」
……
四娘气得小脸煞白,低声与韶音道,「赵化吉」。
韶音方才就觉得其中一人的嗓音甚是熟悉,得四娘提醒,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赵化吉那硕大的下巴包裹着的猥琐笑容,不由一阵厌恶。
谈笑声中,隔壁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似乎是有人进去劝阻,教他们低声些,勿要惊扰了别的客人。
那喧嚷声果然低了下去,可不知怎地,忽然又爆发出一阵笑声,紧接着就传出了女子的带着哭腔的挣扎求饶之声和**的调笑之声。
莫非方才进去劝阻的不是夥计而是位女子麽
这些兵痞,竟敢光天化日调戏民女!
韶音怒不可遏,当下抽出腰间软剑,朝着雅间薄薄的间墙狠狠一抽,「啪」地一声炸响过後,隔壁声音霎时静寂。
紧接着,这边的房门便被人猛地踹开,一个酒气熏天的壮汉闯了进来,一句「妈的」才说到一半,只见菱花窗前那正朝着自己怒目而视者竟是一位容光皎然的绝代佳人,惊艳之下,满腔怒火顿时烟消云散,硬生生将剩下的那个「的」字憋了回去,听起来像是叫了一声响亮的「妈」。<="<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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