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手拇指上那月牙型的疤痕就是她咬出来的,从那以後他再捏她的脸时就会小心谨慎许多,一面准确地避开她的牙齿,一面挤眉弄眼地取笑说,「你属狗的麽,怎麽动不动就要咬人」
他大概是真的厌恶她,所以才总是这样逗弄她,一点都不在乎她是不是生气。
那麽李勖呢
这个刚刚认识没几日的陌生男子,她名义上的丈夫,方才也用他那双宽厚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她还没嚷够呢,还有一肚子的牢骚没有发泄出来,就统统被他堵在了喉咙里。
可是韶音却不想咬他,也不想与他继续吵嚷或是斗嘴。
他身上那股强烈而陌生的气息,莫名地令她感到有些畏惧,还有一点羞赧。
「所以」,韶音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听起来更理直气壮些,「你的意思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麽」
「是。」
他回答得诚恳且言简意赅,一点也不像王微之那般聒噪,凉凉闲闲又透着慵懒的嗓音里总憋着一股坏劲儿。
韶音使劲晃了晃脑袋,将那讨人厌的王九郎从脑海中驱赶出去,「那……我要你像向我保证,无论我做了什麽,无论你有多生气,你都不许与我动手,也不许对我大吼大叫。」
她说话时将小巧的下颏担在了屏风顶上,看起来像一只正在期待着什麽的小狗,李勖忽然很想揉揉她的脑袋,看看她这脑袋里想的都是什麽,最後却只笑着摇摇头,「你觉得我会与你动手,与你大吼大叫」
韶音立刻就想说,前几日你不就是麽可是话到嘴边,忽然又觉得好像不是那麽回事。他当时什麽都没说,只是要往屋里走,是自己紧张得将金蛇信握到了手里,还说要和他拼了。
想到此处,韶音不禁有些尴尬,小声为自己辩解道:「你长得就是一副欺男霸女横行乡里的模样,我看见你就害怕。」
「那可真是对不住了」,李勖的声音里透出笑意,「现在呢,现在还怕麽」
韶音眨了眨眼睛,认真地想了一会儿,「你若是答应我,我就不会再怕了。」
「好,我答应你。」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他便一口应了。
韶音正惊诧於他的爽快,便听他又轻声道:「你放心,即便你不说,我也绝不会那样。」
李勖说完後便发现屏风上的小姑娘沉默了,明月移树影,她的大眼睛为阴影遮盖,他便猜不透她在想什麽。
半晌之後,只听她用一种近似无赖的口吻问他,「那我换一个条件可以吗」
李勖忍不住轻笑,「可以。」
韶音也被他的笑声感染,唇角不觉莞尔,一时间心情都雀跃了起来,竟然隐隐地有些期待往後的时日了。
「先睡吧」,韶音说着重新躺了回去,「我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提什麽条件好,你得容我好好想想,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翌日晨起,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浴桶之事,韶音大方地将新浴桶让给了李勖,自己用回了原先那只小巧的檀木桶。早饭时,李勖委婉地提出削减餐食种类的想法,韶音也没生气,只教厨下保留几样自己爱吃的,馀下就不必日日都上了。
如此几日,二人一直相安无事,转眼到了韶音与赵化吉的约定之日。
赵化吉指望着早点再睹表嫂芳容,以解相思之苦,因此便提前了半个时辰来到醉香楼中,不料韶音却是比他到的还早,他哼着小调推门而入时,她已经在窗边榻上与四娘对坐饮茶了。
赵化吉的目光一经接触到韶音就再也移不开。
这世上有些美人是一眼惊艳却不耐看,有些则正相反,第一眼见到并不觉得如何,却是越端详越觉得有味道。
赵化吉自己的亲妹阿萱,以及前日在这酒楼中被他调戏的女侍都属於後者。
可是眼前这位微笑地望着他的表嫂却既不属於前者也不属於後者,而是兼得二者之长,既有惊鸿一瞥之惊艳,亦得仔细端详之妙趣,竟是越看越觉得姝色倾城,昳丽无双。
她今日穿了一身湖蓝色的宽大光锦男袍,一头乌发并没有梳成高髻,只是松松地挽在了脑後,其上并未佩戴任何首饰,面上也不曾施朱傅粉。
天然光洁的面孔被洁净黑韧的秀发衬得如同一块莹然生光的美玉,望之有如姑射神人,那一身雪白的肌肤好似平生不会流汗一般,只看着就教炎热的暑夏平添了一股清凉之意。
如此骨秀神清之女郎应是不会教人生出任何亵渎之意才是,可谢女那张光洁小脸上的五官却生得过分明艳,不说话时便如山巅之雪丶中天之月,泠然一段皎色,可若是说起话来……那便是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唇角眉梢都带着一股天然的妩媚,令人看了心痒得要命,恨不能就地将她剥个乾净,搂在怀里仔细把玩一番,之後再将她狠狠压到身下,看看这般会笑的美人哭泣求饶时该是何等令人销魂的模样。
赵化吉咕咚吞了一口口水,此女年纪尚轻,若是假以时日,得人调|教,再添几分成熟的风韵,不知该是何等的人间尤物。
他心里这般想着,径自忽略了一旁的四娘,只对着韶音长长一揖,笑着道了一句:「多日不见,不知阿嫂可还安好」
这才三天而已,他却说多日不见,不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意思麽
韶音已在心中抽了这厮一百个大耳光,嘴上却只忍着厌恶道:「不见巨光,茶饭不思,一点儿也不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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