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师傅上了些岁数,善意地劝导,“人总得往前看,你说是不是。”
陈宇阳低头应道:“是,总要往前看。”
返回路上都是熟悉的风景,陈宇阳眼神迷离地看着窗外放空。快出山口时,他感觉车身晃动,师傅低骂了一声,随即猛地刹停了车。
他收神打开车窗往前看了一眼,突然皱起了眉心。
熟悉的军绿色越野,边上没有人,就这麽不当不正地停在路边。
从他们过来的方向有盲区,下山时司机控制着速度,要是真遇见不注意的,难免会相撞。
师傅下车冲对面大声喊了下,对面很快打开车门,沈泓跟谭成下了车,一前一後往他们车跟前来了。
陈宇阳这会儿没兴致跟他聊什麽,也懒得装社恐人士,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灵机一动,快速地脱下外套,学着沈泓的样子往後座一倒,衣服盖脸上准备任凭事态发展他都一动不动。
“你们有没有常识?”司机大哥说话不客气,“车就这麽停?!”
谭成过来说:“不好意思啊大哥,我们也是刚刚停下,马上就走。”
师傅也为他们着想,又说:“车坏了就放一下警示牌,弯道有盲区,开的快了搞成车祸可怎麽得了?”
陈宇阳呼吸短暂地凝了一下,埋在外套的手微微动了动。
“车没坏,就是。。。找不到路了。”
这是沈泓的声音,陈宇阳难以置信地晃了下脑袋,这都一天了,难不成从早上分开他俩一直在山里打转?
“你们要去哪里?”师傅问。
“一个叫百里烟的地方。”沈泓给师傅递了盒烟过去,目光下意识地往车里闪了一眼。
出租车车厢空间不大,躺在後座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脸上盖着外套,他膝盖差不多都顶到了车门处,委屈那截儿腰微挺起一抹弧度。
沈泓阅尽千帆,一眼就定了这是个典型的黄金腰臀比。他对吸睛事务向来不吝啬夸赞,虽然没看见脸,仍暗赞了声身材不赖啊。
“这地方我知道,是不是在一座茶山里?”师傅推脱了几下。
“对,就是那里,我们早上就到了,下午去外面买趟了东西回来就找不到进去的口了。”沈泓直接把烟给人塞手里了,“用导航导来导去一直就在这里打转,辛苦您给我们指下路吧。”
“信号弱导航定位有偏差,肯定导不对。”师傅指了个方向,“下山後继续往前走,第二个路口进去开到头左转,一直顺着路走就到了。”
沈泓道了声谢:“主要这几个路口长的都一样,给我弄糊涂了。”
师傅摆摆手:“快走吧,下次可别再卡这种口停车了,多危险啊。”
谭成也趁机教训:“我说就是前面那个口你非不听,看吧,多危险啊!”
沈泓啧了他一声,笑眯眯地回师傅说:“没事儿,我命大,危险碰着我都绕着走。”
谭成没眼看,皱着脸不去看他,师傅让他的话也给逗乐了,叮嘱了声注意安全就回到了车里。
外面隐隐能听见沈泓跟谭成互相推卸责任的说话声,从轻松逗贫的语气上不难听出这俩压根儿没把师傅说的安全当回事。
陈宇阳撩开外套,坐直後往长安山的方向看了一眼,转头後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沈泓的身影上。
他穿了件天蓝色的休闲式衬衣,敞着两颗扣子,身体正冲着风口,山风穿过,衬衣里的肩头被风贴的削瘦又单薄。
山间铺满了傍晚的金光,他眯着眼笑的恣意,还跟谭成没心没肺地玩笑着。
陈宇阳揉了把外套,顿时烦的要命。
师傅开着车缓缓地掠过沈泓二人,陈宇阳解开颗衬衣扣子,清了清嗓子,低声跟师傅说了句稍等。
车身又是一停,听着车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陈宇阳利落地横出一条手臂成功拦截了二人。
他擡眼与沈泓错愕的眼神对视上,开口的声音沉而认真:“沈泓,危险就是危险,降临的时候不会绕开任何人,以後少把车横在路中间。”
“陈宇阳?”沈泓没注意到他的语气,反而控制不住自己往他的腰间看了眼,“原来是你啊。”
师傅看了看几人,问:“你们都认识?”
“认识认识。”谭成自然也看到了刚才後座团了一个人,又阴阳怪气起来,“早上还在一起呢。”
陈宇阳收回手臂,跟师傅说:“麻烦您带头,给他们送路口吧。”
车费都是打表计价,师傅没拒绝,跟沈泓二人打了个手势,重新啓动车子,绕到了他们车前。
茶山就在这附近,开车用不了多久,到了通往百里烟的路口,师傅没下车,隔着车窗冲他们说:“走到头左转,然後一直顺着路走到了,别再走错了啊。”
谭成在开车,跟师傅客气地点头说好,见陈宇阳一副倒了霉的晦气样,气的他牙直痒痒。
他那会儿躲车里装不认识,怎麽说也是小两千公里一起拼回来的,一点儿长途友谊都没有。
“你先坐,我跟宇阳说一声。”谭成跟沈泓说完後下了车,直接奔着出租车後门就来了。
师傅一看俩人有话说也就没动,谭成敲了下车玻璃,陈宇阳左右两边看了眼,确认只有他一个人,拧着眉心按开了车窗。
“你有事?”陈宇阳很直白的一脸不耐。
谭成比他还直接:“你捂着脸装的不错,怎麽不干脆装到底,半路充什麽英雄。”
谭成护崽子的劲头真叫个足,连连给他找麻烦。陈宇阳给他扬了一个假笑,回怼道:“路痴!你还保镖呢,脸呢?”
“。。。。我。。。。”谭成被控的一句话也回不了。
陈宇阳拍了拍前椅背,爽快道:“师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