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泓对他说了声谢谢,没多想,一反往日悠闲姿态埋头吃的风卷残云。
或许是饭桌上陷入过短暂的沉闷,沈泓努力干饭的样子突然让整个画面鲜活了起来。陈宇阳发出一声浅短的轻笑,又把原来放在空位上的白酒往自己手边挪了挪,劝道:“你慢点吃吧,没人跟你抢。”
“慢不了慢不了。”沈泓拿着筷子压了下手指:“我吃饭不习惯说话,你们该聊聊。”
瞿金鸣握着饮料瓶下巴支在瓶盖上醒酒,肖然没有神游外太空的欲望,跟陈宇阳说了声起身去了卫生间,四角方桌上只剩沈泓在努力地喂饱自己。
陈宇阳端杯抿了一小口酒,眼神往他身上划了眼。食不言寝不语是好习惯,沈泓对内对外都很挑剔,即便吃饭速度快,骨子里的风度还没扔,不狼狈反而很有条理。
喝汤吃菜喝汤吃菜。。。。
陈宇阳放下杯子,问:“你要主食吗?”
沈泓抽空看过来,动了动唇,陈宇阳小声道:“没有。。。大白菜馅的包子,只有米饭。”
“不要。”沈泓回了一嘴,“我很少吃米饭。”
陈宇阳没再说话,片刻肖然重新坐下,二人对视一眼,肖然用眼神问:这哥们儿谁啊?
陈宇阳用口型回道:朋友吧。
朋友就朋友,还带个吧是怎麽回事,肖然没多问,开了瓶饮料慢悠悠地喝着。
十多分钟後沈泓放下了筷子,他跟肖然点头示意了一下,问:“你们还没正式营业吧?我进来时还纳闷儿呢,怎麽就你们仨。”
肖然还未开口,瞿金鸣含含糊糊地回了个嗯字。
沈泓没少见醉鬼,见他这模样忍俊不禁,他勾了张纸巾:“喝不少吧,都倒一个了,什麽时候营业?”
“快了,正挑开张日子呢,没事过来坐,我们跟陈。。。。”肖然顿了一下,又说:“宇阳都是朋友。”
沈泓点头,客气回道:“行,後面我把这顿补回来。”
他说着往左右两边看了看,见陈宇阳手边有两只杯子,一杯只留了个杯底,另外一杯是满的,谭成不在他不好支使别人去拿水,误以为那只杯子没人用过,想也不想直接伸手就托了起来。
陈宇阳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反应过来後才发现这是沈泓的衣袖,制止的话还未出口,沈泓仰头就灌了挺大一口。
有心理准备喝酒跟没心理准备喝酒完全不同,更何况沈泓少喝白酒,察觉不对时已然晚了。
“咳!”他猛然被呛,一呼一吸间直奔着气管就去了,剩下没进去的半口扭头全喷了出来,杯子也从手里脱了出去,‘啪’地一声掉在地下摔了个粉碎。
陈宇阳眉间一跳,急忙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沈泓捂着脖子咳的眼角通红,按住他的手用力地攥了攥,艰难出声:“水。。。水。”
肖然递过来一瓶水,陈宇阳拧开递到他面前,煞是无语:“你。。。你都闻不到的吗?”
沈泓刺激的说不出话,弯着腰不住地摆手。陈宇阳变换方向,站他身後轻叩着他的後背缓解,不多时沈泓咳声渐弱,接过他手中的水一连喝了半杯下去。
“好点没?”陈宇阳问。
沈泓行走江湖多年,混过的场子无数,头一次被一口白酒折磨的苦不堪言。他睫毛上沾着潮湿,嗓音哑涩:“你。。。。你长了几个嘴,用两个杯子喝?”
陈宇阳垂眸,望见地下狼藉,玻璃渣躺在阳光里照的极亮。他擡眼反问:“我几个嘴?你没长嘴吗?多问一句你会被呛成这样?”
他的嗓音格外陌生,透着与平时不同的阴郁,沈泓介于陈宇阳为人没说重话:“我就问你一句,你看看,生这麽大气干什麽。”他说完甚至还调笑般地给陈宇阳抛了一眼。
光线充足下,一个带着湿意且不那麽正经的笑毫无预兆地冲进了陈宇阳的眼底。
陈宇阳怔住了,心里顿时掀起一抹不知名的情绪,有愤怒有憋闷,很多很多。
这些乱七八糟地情绪闪的极快,片刻之间他像是化作了一只被人往里猛打气的气球,等到达临界点後,理所应到地就爆炸了。
“是我的错吗!”陈宇阳克制无果,满脑混沌,仍重复质问道,“是我的错吗?我什麽都没做,凭什麽就算我头上了!”
我过分了?沈泓被他喊的有些懵,屈尊降贵地反省了一番,依然没理清头绪,暗道吃饱饭的脑子果然转不动,他不就说了一句,陈宇阳至于发这麽大脾气吗?
二人对视,往日温和的那个凶,往日潇洒的那个懵。
且不说沈泓秉性为人如何,家里家外社会地位都摆在那,这就造成了他不论干什麽事都有人捧着,抛开这点不谈,单论他自小成长的环境,身上就自带一种很可气地“快来拜见我”的见鬼气质。
所以,待见陈宇阳是一方面,但要是让他看人脸色想都别想。
沈泓起了逗弄人的心思,他靠住椅背,手腕浅搭在桌边,似笑非笑:“就算你头上了,怎麽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