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42章
司机大哥探着头往外看,好奇地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
陈宇阳极快地看了他一眼,把目光放在车门上,忽视他求证的喜欢,转而答道:“我答应你以後不在你面前装傻了。”
“只是这样吗?”沈泓眼中的炽热消散,语气冰冷,“你抱我的时候用了多大的劲我有数,你能撑多久?”
陈宇阳叹出一声自嘲的笑,然後把沈泓推进了副驾的位置上。他坐到後座跟司机说:“师傅,麻烦先找个最近的酒店,之後再送我。”
沈泓摸着袖口没有作声,五分钟後车子停下,司机指指左边:“到了。”
夜空中漂浮着一层似冬日的雾霭,灰蒙蒙的一片,沈泓捏着袖口没有下车的意思,陈宇阳看着他的侧脸,狠心地把头别向了另外一边。
计价器的数字不停地上涨,司机咳了一声,波澜不惊地点动着方向盘。
沉默地过了几分钟,出租车门‘砰’地一声,沈泓摔门下车,站在路边的台阶上隔着车窗居高临下地盯着陈宇阳。
司机望向後视镜,见里面的人不打算说话便准备啓动车子,还未来得及有动作,只听一声缓缓的轻响,後面的车窗落了下来。
陈宇阳的脸随着车窗落下渐渐清晰,沈泓的手在裤兜里紧张地攥成了拳,在感情里他从来属于主导者的一方,在被陈宇阳拒绝过後,他不愿意再低下身段哄人。
沈泓的姿态并没有端到哪里去,他想只要陈宇阳开口,哪怕只说一句话或者一个字,他马上就走过去。
“沈泓。”陈宇阳轻轻叫他。
沈泓的紧张顿时烟消云散,脸色放晴,他把手从裤兜里掏出来,下一刻就要擡步过来,然而陈宇阳的下一句话又把他钉在了原地。
“我能撑多久就算多久。”陈宇阳咬破了唇,齿间一股淡淡的铁锈味,近乎哀求的对沈泓又说,“不要对我抱有希望。”
车子绝尘离去,尾灯化作一盏微茫的小红点逐渐消失在眼前,沈泓的手覆上自己腰间,被陈宇阳勒过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
他第一次被如此直白地拒绝,第一次尝到不给任何机会的滋味,那一瞬间他从情感的高台上坠落在地,他甚至还在想,是不是他以前对感情太多儿戏,才会有这样的报应。
他最想要的,却不给他。
天空泛起鱼肚白,深沉的夜到了尽头,天快亮了。
陈宇阳回到家做了噪音的来源,在小卧室里翻箱倒柜,其中一只纸箱裂开,里面的书本纸张铺了一地。
小老区的房价不高,陈宇阳可以支撑住这套小两居的租金,小卧室里只有一张光秃秃的床板,一闪小窗透出一缕微弱的光亮,照在满是灰尘的屋里。
他很少踏足这间卧室,不敢也不想,这里的几只箱子里有他扔掉的前途,也有林海阳的遗物,
往事如烟,物是人非。
陈宇阳丢掉了往日的麻木,胸腔彷佛被豁开一只大洞,冷风不住地往心口里灌,刺激的他手在不住地颤抖。
他把最底下的箱子暴力地拆开,抱起箱子往床板上倒去,钢笔丶衣服丶相册。。零零散散的物品哗啦啦地铺到了床上。
自幼一起长大,陈宇阳最後却只剩下一个箱子的回忆。
他半跪在地下,从凌乱的物品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册,年代久远的旧相册上泛着模糊的痕迹,
襁褓里的林海阳,三岁的林海阳,掉牙时期的林海阳,小学丶中学丶高中,许许多多的林海阳,旁边站的都是他从小叫到大的陈凛哥哥。
还有很多照片相册塞不下,都被他叠好整整齐齐地摞在一起,陈宇阳一张张翻过去,积在心底的情绪球开始毫无章法地四处窜动,织成网的丝线脱力从他心里各个角落坠落。
陈宇阳被砸在地下,终于从喉间吼出一声压抑的愤怒:“林海阳!我好恨你。”他的尾音呜咽,心口痛到窒息。
陈宇阳为了逼自己安分守己地留在过去,紧紧地抓着手中的物品,他一遍遍地加固属于林海阳的回忆,却又被沈泓的脸一遍遍顶起。
清晨的一阵风吹开窗户,床上散落的几张照片被风扬起,‘呼啦’一声,一张没被其他东西压住的照片吹来陈宇阳手边。
他低头看去,正值青春的林海阳穿着校服笑的明媚至极。
脑海里一阵尖锐的嗡鸣,陈宇阳无力地合上双眼,视线彻底变黑之时,他喃喃吐出一声:“沈泓,对不起。”
黎明破晓,鸟儿清脆的叫声响在窗外,夏天的风吹动姑娘的裙摆,吹起蝉鸣不止,吹来万里无云。
乔镜拿着手机在前台後焦急地走来走去,谢乘风手里拎着打包回来的午饭,在她身後问:“还没人接吗?”
电话响断,乔镜摇摇头,再次拨了出去。
“你知道他家住哪里吗?”谢乘风问,“我去找一下他,许映白说他昨天喝了不少酒,没准儿没起来,睡过头了。”
乔镜一边听着电话里的动静,一边回道:“我知道他家小区在哪里,但是我不知道他家具体楼牌号。”
“你找一下他入职的登记记录,看有没有具体的地址。”谢乘风指了指电脑。
乔镜恍然大悟地一拍桌子:“我都没想起来!”
说着她快速打开电脑,还没翻到相关文档,电话被接起,传来陈宇阳闷哑的喂声。
“我的乖乖嘞,你真没睡醒啊。”乔镜撇下鼠标,一屁股坐下,大松了一口气,“我说你也没请假,半天不见人,以为你出事了呢,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