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还剩四十多秒,陈凛放下手,双手搭在方向盘上。
等待的时间非常枯燥,在这短短的几十秒里,他彷佛在瞬间陷入了睡眠那般,整个身体呈现被困意占据的松弛状态,手腕惯性下滑,一下子按响了喇叭。
一声刺耳的笛鸣,陈凛猛地擡头,恰好骑摩托车那人也回过了头。
对视间,马路对面有一台车急速转弯,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噪音。
陈凛本要跟前面骑摩托车的那位抱歉地笑笑,奈何他看到那人带着头盔,隔着黑漆漆的面罩,一丝表情或眼神都未曾对他露出。
许是那人被笛声惊到了,一直保持着回头的姿势,像是在兴师问罪。
陈凛略微犹豫,刚放下车窗准备道声歉,身後开始连续地响起催促的笛鸣。
动作被中断,他越过摩托车看向信号灯,红灯已然转绿。
摩托车响起轰鸣声,那人目视前方猛拧油门,风一般地蹿了出去。
摩托车左转弯,空旷的街头给足了发挥空间,他操控着摩托车压了很大一个弯道弧度,陈凛分明看到他在拐弯时头部微动,又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知怎麽,陈凛莫名觉得头盔里的人对他露了一抹嘲讽的笑。
後面催促的车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陈凛驱车到家,将挂有戒指的细链挂在玄关处的衣鈎上,洗漱完毕倒头就睡。
安稳的周末对每个医生来讲非常奢侈,他的手机哪怕在休息时也调着最大的音量,不过本周末却非常安宁。
周一一早,陈凛按时上班,查完房,等上午的门诊结束,他换下衣服,跟同科室的两位医生一起去了食堂吃饭。
短短的用餐时间,几人中间的话题仍然是跟工作有关,陈凛下午有台手术,快速吃完饭,便赶回去做术前准备。
外面天气舒朗,早春微凉的风似乎能穿过悬空长廊的玻璃吹进来,陈凛看了下手机,确认时间足够,给自己空出两分钟,停下脚步,站在玻璃窗前向远方眺望。
两分钟还未到,与长廊相连的颅脑大楼里传出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交谈的声音,缓缓向他这里走进。
陈凛忽然就想起文从简说今天会有领导来视察,也想起了那天凌晨在内心吐槽红绿灯时长太久要去反应的想法。
最主要的还是那些领导,这些年他仍然没学会跟人笑语寒暄,若是见到院领总不能板着脸一走了之。
脚步声越来越近,并且他刚好要回颅脑大楼,这麽站下去迟早得碰面。
陈凛完美地演绎了一名当代社畜的反应能力,当机立断地掏出手机比在耳边,硬着头皮跟那帮人迎着面走了过去。
“诶,好好好,马上就到。”陈凛目不斜视,“安抚患者情绪,我几分钟就到。”
他握着手机,走在长廊边缘穿越队伍,耳边听到某位院领导在介绍目前的位置,并且不难察觉队伍里有几人的目光注视到了他。
仅仅十秒,陈凛安全穿过,刚放下手机,直觉背後有一道十分灼热的目光在紧紧地盯着他。
也是在这时,一首熟悉的小提琴响起,多年过去还是亦如当年那样磨人耳朵。
那首他在深夜里哼过,离开之前出租车里放过的一首曲子。
脑海里的某根神经轻轻地被挑动了一下,他低下头,手机安安静静,不是他的铃声在响。
时间彷佛被这首曲子定格,陈凛心弦猛颤,周边嘈杂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全部消失,他恍惚感受到那艘巨大的游轮破开海面,黄昏日落,波澜壮阔的大海上一片灿烂的金色。
阳光打透防窥玻璃,长廊通道里璨若星河,他侧着身慢慢回头,只从馀光里就确认,那是让他思念到心如刀绞的身影。
“沈总,您手机在响。”一位女士的声音提醒道。
“不好意思。”
铃声消失,周遭顷刻恢复原本的嘈杂,陈凛转过身,看到沈泓在人群中央,背影清瘦颀长,头也不回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极限踩点(眼神躲闪)。
我回来了!
宝贝们久等了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