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律坐在书桌前,手上正在翻阅文件,他慢慢看,慢慢翻,耗费了不少时间。
王妈觉得少爷最近很奇怪,连续几天早出晚归,回来还要带些文件,好像把自己弄得很忙碌,虽然不知道少爷和太太发生了什麽事情,但是王妈总觉得,这种氛围严肃的可怕。
就像现在,她把设计师寄来的婚纱样板拿到书房,少爷头都不擡,就说放那。
据她所知,婚礼还有不久就要举办了,之前能看见太太忙前忙後筹备婚宴,现在太太莫名其妙离开了一个多月,少爷对婚礼也不上心。
王妈对江枝的印象是极好的,她不像那边老宅的人规矩那麽多,对她们也很好,偶尔家里有个什麽事情,向她请假,她都会同意。
这麽随和的太太,她们往哪找?
王妈也是有家庭的,江枝个把月没出现,加上周淮律那天喝完酒後的不对劲,她大概也能猜出两三分。
夫妻之间,吵闹也是正常的事情。
所以王妈干脆多嘴,忍住被周淮律斥责的风险,道:“少爷,最近太太是不是和您闹了脾气?如果是太太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好,您不要怪太太,她最近心情不好,离开家前的那几天,自己吃饭都能掉眼泪。”
安静的书房里,响起翻阅文件的纸张声,窸窸窣窣的,忽然,在王妈说出这句话後,翻阅纸的声音顿住了,随後周淮律擡起头,道:“掉眼泪?”
见周淮律没有呵斥而是反问,王妈松了口气,道:“对,就是裴老爷过世那晚,我记得那天下午太太和您一起回来,您吃完後离开了饭桌,太太自己坐在餐桌前发呆,然後忽然眼泪就一直掉,我问太太怎麽了,太太说是想外公了。”
周淮律沉思片刻,裴老爷去世那天晚上?
他忽然记起来了,是他去私宅,遇见了江枝,他们一起回来的。
但是他怎麽不知道她哭了?
她也没告诉他。
见他没有制止,王妈继续说:“还有,太太那段时间情绪不太稳定。那天您去裴家祭拜,晚上没有回来,太太自己在顶楼的花园睡了一晚,衣服没换,眼睛肿肿的,看上去应该是哭了好久。”
周淮律脑子沉了下,忽然就想起来了,他那天去了裴老爷的葬礼,第二天他们在楼梯撞见,她问他祭拜需要过夜吗?而他的回答,他自认为没有任何不妥——
“少爷,太太很在乎您,她每天在家里就盼着您回来陪陪她,”王妈说:“可能太太是看见少爷每次都忙工作,所以闹了点小脾气,但是少爷您就不要和太太争,让让她就好了。”
——“离婚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我只是觉得,你们好像很少在一起。”
周淮律几乎是联想到了兰濯风的话,王妈是每天和他们待在一起的人,但是兰濯风是偶然才见面,但不管是常见的,亦或者是少见的人,都觉得这段感情里,是他有错在先。
为什麽大家都认为,是他做错在先?
明明是她先开口要离婚,他去找了她三遍,她都没给他好脸色。
他不由得烦躁,无心看资料。
只是脑子里依旧是王妈说的那些话。
她为什麽会哭?
他想不明白,难道就因为他去给裴老头上香?
他细细回想了下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提出离婚的那天晚上,她先是说了句
:我觉得,你对裴家的葬礼,比对我们的婚礼要上心。
然後她就接了句:周淮律,我们离婚吧。
周淮律伸出手捏了捏眉心,眸光微沉,看着桌面上被撕碎的婚宴合同,又看了看王妈手上抱着的婚纱样板。
所以——
她离婚不是闹脾气,也不是忽然的想法,而是因为他在婚礼这件事情上,不上心?
他恍惚的发现,这场婚礼,他的确是不知道具体的进展。
他甚至不知道婚宴是什麽时候定的。
也不知道婚宴是什麽时候取消的。
更不知道她定的婚纱今天会到。
从禅城回来後他就因为她的固执而烦恼,忙碌的日子里,他发现这段婚姻,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不习惯没有她的日子。
她的存在,是贯穿了他的七年。
如今听到王妈说起她前段时间的状态,想到婚礼上的种种。
他也承认自己没做的妥当。
他沉默了许久,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伸出手,道:“婚纱给我。”
他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