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枝低头看,周淮律手上捧着的袋子里面是是前段时间她和兰双去选的婚纱,设计师答应会在一个月後送来样式供她选择面料,她离开时,只记得把婚宴取消,没想到婚纱却忘记了。
周淮律看江枝低着头盯着婚纱,以为是她有些感触,没等她开口,他不免安心,道:“这次我空出了一周的时间,陪你在禅城好好玩玩,到处转转,就算是我为我之前的忽略,赔礼道歉,好吗?”
周淮律是天之骄子,是人人都怕得罪的周大少爷,他这种被捧在手心,从出生就拥有一切的人,哪怕走错路,按照周家的本事,都会在他的错录上劈开正确的路。
所以道歉,对于他们这种富贵人家来说,是极难开口的一句话。
也是极其宝贵的话。
周淮律捧着婚纱,说实在的,从记事起,他就没有过这种的时候,也从未有过这种心情,很奇妙的感受。
他却顾不得思考自己,他只等江枝的回答。
看见她的手轻轻的放在了婚纱上,抚摸,轻柔的抚摸。周淮律认为,江枝应该是动容了。
周淮律不由得松了口气,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乖巧听话,他们会言和,会和好。
会像以前一样携手同行。
下一秒,江枝的手从婚纱的布料上挪走,然後提起了袋子的线,从他手上拎起来。
他以为她会转身,感动到双眼微红,也会像以前那样,勾住他的脖子,贴着他撒娇,道:“老公,你对我真好。那一言为定,你要多陪陪我。”
或者含蓄点,埋在他的心口处,说:“我好想你。”
这段关系会重归于好。
于是他的眼神里是期待,是庆幸,却没想到,她转身,坚定的走向了左边。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就已经把婚纱丢进了垃圾桶里。
那被他从香山澳带来的诚意,就被她这样直接干脆毫不犹豫的丢进了垃圾桶。
周淮律身形微顿定在原地,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
这还不够,她往回走,站在他面前,不见昔日柔弱,声音如刀,句句锋利,道:“周淮律,你真的很莫名其妙。”
江枝把憋了一晚的情绪爆发,她真的是觉得他莫名其妙极了,好端端出现,好端端道歉。
就因为他忽然发现她离开前那几天哭了,意识到自己忽略了这段婚礼。
他若是真的明白了,也无需她人开口去告知。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但凡在离婚前开口,我会很感动。”江枝眼神里是平静:“现在我们已经离婚了,你才跑来告诉我,之前在婚姻里时候忽略了我,要找我道歉。”
从他开口的第一句话起,她就没有听下去的欲望,他说他知道了以前对她的忽略。他轻描淡写的,把她经历的一切归在今天晚上的随口一说里。
只不过态度好点,好像今晚他的赔礼道歉,就可以磨灭他在婚姻里犯下的错,和填平这些年的种种。
这段时间里她曾自我怀疑,是不是因为没见到他,所以在脑海里幻想能放下他,但见了面会不会就功亏一篑,会不会还是忘不掉。
所以她害怕见他,当看见他出现的时候,她是有片刻慌乱。
但是直到他开口说出道歉的瞬间,她忽然释然,也才确信,自己的确是放下了。
因为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周淮律,会和她说那麽多话,会和她道歉,甚至会认为自己在婚姻里忽略了她。面对他的好,她曾渴望的他出现在面前时。
她的心如昔日他眼里的那片死海,掀不起任何风浪和波澜。
江枝清楚的看见他眼里的惊讶,他或许也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会那麽勇敢面对他:“我不要你的道歉,因为我们已经离婚了。”
再怎麽做错过,那都是以前。
邵均说的对,她性子太淡吵架都吵不起来。
或许长这麽大,唯一做过情绪上头的事情,一是去国外找周淮律,二是扇裴子舒一巴掌。
见她字字句句都在提起他们之间已经消失的夫妻关系,周淮律也知道她并非是赌气,也并非是玩笑,他承认这段关系已经在他的忽略下,成功签下了离婚协议书,所以他无法反驳她的这些话。
他少有的理不清,也少有这种词穷的时候,沉默片刻後,他上前,双手握住江枝的肩膀,继续好声好气道:“我知道我们离婚了。所以我来找你道歉,等你气消了,我们就复婚,好吗?”
说到好吗的时候,他言语里的那种低沉,难得一见。
就连不远处的许特助都听完了他们全部的对话,心里也只犯难。
他认为太太没错,却也从未见过自家少爷如此低微的一面,话里话外,是试探性的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