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继续练习。
周淮律提着大包小包走到门口时,就看见的是这一幕。
带着秋天味道的禅城,落叶坠下,木头支撑起来铺了红色布的戏台上。
女人头发盘起,在头顶扎了个丸子头,圆润饱满的後脑勺,露出饱满的额头,鹅蛋小脸,精致的五官,未施粉黛的脸上,天井的阳光照下来,将她的皮肤照的通透光亮。
她翘起兰花指,捏着白色的手帕,左右脚并拢,先迈出左脚,又并拢,微微屈膝,再迈出右脚,柔软的身姿屈膝,折腰,拿着手帕掩面轻笑。
偶尔做错动作时,她会嘶一声,骂自己“江枝你是不是笨”然後跺跺脚,重头再来。
周淮律站在原地,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江枝。在他的记忆里,她总是喜欢穿着白色长裙,留着长发,然後温柔的替他脱掉繁琐的西装,连笑都是笑不露齿的大家闺秀模样,温温柔柔。
眼前的她也像个小女孩那样懊恼,会泄气跺脚,自言自语骂自己笨蛋。
他的脑子里忽然想起那句话:
——我和你结婚三年,我说话不能大声,不能下厨给你做饭,不能像正常情侣那样跳到你的身上抱你,因为这都会被说成是没有规矩,这不是周太太该有的仪态。
或许她口中的压抑,拘束,就是在他身边时,总是只能体现出温柔的那一面。那份温柔是刻在脸上,却不达眼底的,但现在这种有喜有悲,才是她自己。
记忆里的她,和眼前的她,大不相同。
目光是炙热的,吸引了在戏台上练习的江枝,她脚步顿住,垂眸向下看。
只见周淮律站在木门槛外,穿着她以前买的那件藏青色亨利领薄款毛衣,搭配深灰色的休闲裤,手上的理查德腕表彰显出他的贵气,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戏台下,看着她。
江枝蹙眉,很快的走到了台下,道:“你来干什麽?”
她站在面前,开口就是质问的语气。
这让许特助心里咯噔了声,今天凌晨三点多,少爷依然拿着ipad研究,ipad都提示没电了,他就拿插了充电线,还在网上研究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害怕他们又会吵起来,许特助立刻道:“太太,先生昨天整夜没睡——”
他还想说,却被周淮律擡手打断。
昨晚回去後,他就记住了江枝说的话,她说这段婚姻给她的伤害,远不止是片面的。他记在心上,却百思不得其解。
他像是闯入了迷宫,弯弯绕绕走不出来。
就像昨天他明明是想道歉,但是说到最後又不欢而散。
他想知道是什麽伤害,但是他找不到人问。
他只能查询资料去了解她的想法。
当他看了一圈时发现,自己是有些地方不对,他也才明白原来男人和女人对婚礼的看法是不同的,婚礼对女人而言,是人生中最重要,最浪漫的事情。
所以他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去了解到想离婚的女人真正需要的是什麽。
昨天资料里说,男人要道歉,就要拿出态度来。
首先,礼物必不可少,其次,要说很多好话。
“我昨天听说你贫血,我去查了资料,车厘子补血没用。”他提了提手上的东西,像是做出了成绩等待邀功的人,道:“这里是阿胶还有高丽参红参,燕窝丶花胶。”
“你不要吃他的车厘子,你吃我买的补品。”他自以为体贴的让许特助提了进去,然後看着江枝,道:“昨晚你说的那些话,我都记在心里了。”
然後投其所好。
周淮律已经在脑海里打好草稿才来的,他从未说过这些腻歪的话,读出来跟背稿子似的:“你喜欢唱戏,到时候回去,我给你请个戏班子,天天唱给你听。你不用那麽辛苦在戏台上练习。”
最後适当给出对方思考空间。
话术如下:
——我知道要你原谅我很难,但是我会努力改正自己的缺点,你会看见不一样的我。
“我知道,要你现在立刻跟我和好很难。”
周淮律低声道:“我们再好好谈谈。”
江枝拿起旁边的矿泉水喝了口,然後又擦了擦汗,最後听完他的大段发言,才明白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麽,她手里提着矿泉水,面无表情道:“你买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
听见她这麽问,而不是和昨晚那样决绝,周淮律松了口气,他心情稍微好些,嗓音温润道:“没多少。”
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枝枝,我赚钱给你花,天经地义,这些东西,你吃完告诉我,我继续买。”
江枝看了眼周淮律,把矿泉水放在戏台上,道:“等我一下。”
她说完转身就走,留下周淮律在原地。
周淮律看着她的背影,难得露出笑意,心里彻底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