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石头还能用,宁和不由松了口气。柴堆在院子後边的草棚里,宁和昨晚已经搬了些过来。就是用来引火的笋壳枯草类全都霉朽了,宁和只得从院子里扯了些半枯杂草来。
草梗中还带着绿,一烧一股子黑烟。
宁和原本专心致志地蹲在灶边烧火,忽然不知怎的,感觉後背一凉,冥冥中心有所感,猛地回头看去,就见昨晚那大黑蛇不知什麽时候又钻了出来,正从缸中冒出半截身子,幽幽地注视着自己。
宁和吓了一跳,赶忙丢下手中柴禾站起来。
一人一蛇相对无言,只有灶中火焰还在哔啵作响地燃着。
烟气熏人,宁和紧张之下一个深吸气,顿时呛得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勉强对黑蛇道:「咳咳……你丶你还没走啊。」
黑蛇吐了吐信子,忽地一探身,竟是无声无息地从那大缸中游了出来。蛇身蜿蜒游动,鳞片黑亮丶身粗如柱,那股猎食动物特有的可怖气息无声袭来,叫人头皮发麻。
宁和心头一紧,下意识飞快地转身朝门口逃去。
慌乱之中,馀光竟见那黑蛇也跟着游了过来,速度之快有若离弦之箭!
宁和心中正道我命休矣,一回头却见这黑蛇游动速度虽极快,但却不是冲自己来——它只是安静而漠然地路过了自己,就跟没看见她似的,整条蛇方向明确地朝着主屋那边游去。黑密的鳞片游过地面时,发出点极细小的摩挲声来。
宁和:「………」
宁和抚了抚激跳的心脏,定了定神,心中掠过的第一个想法是这蛇可真大。之前在藏在缸中时还看不分明,此刻像这麽整条的在天光明亮处伸展开来,那身量乍一看竟有足足三五米长。
宁和喃喃自语:「……如此巨大,怪不得叫蛇兄不愿理会於我,原是该叫蟒兄。」
黑蟒眨眼间就穿过了庭院,停在了宁和的屋子前,顿了顿,将头一摆,拱开旁边的房门钻了进去。
宁和愣住片刻,反应过来那屋正是母亲曾居的房间,连忙跟了过去。
屋门没关,於是宁和在外头便能轻易望见屋内情形:那黑蟒盘在了屋子中间的榻上,一圈一圈,将自己盘成了块黑溜溜的大圆饼。但由於身体实在太大太长,还是有小半截尾巴从榻上垂落下来,搭在了地上。黑蟒也不介意,只卷了榻上摆着软枕到身前缠着,一颗硕大蟒头趴在了上头,幽幽地与宁和对视。
宁和:「………」
恍惚之间,宁和忽然想起,昨天自己好像确实对这黑蟒出言邀请,说有先母曾居空房一间可供暂住。
……原来这蟒是听懂了的,只是当时不愿动弹。今日则大概是因为自己在那烧火,叫它发觉烟气确实很呛,这才愿意挪地方。
宁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好,只能在黑蟒的注视里尴尬地笑了笑:「那……那兄台好歇,小生就不打扰了。」
说罢,小心将门给合上了。
唉,就当家里来了位特殊的客人吧。宁和在门口发了片刻的呆,转身回去继续烧水了。沐浴要紧,等会儿还得出门呢,晚了可就连赶不上村中牛车了。
岐山县附近产一种大青牛。据传,此牛最早是由岐山中的一种弯角野牛繁育而来,後经祖祖辈辈代代传下牛种和饲养方法,慢慢成了如今闻名整个赵国的岐山牛。这种岐山青牛不仅体格健壮,力量耐性更是远胜寻常耕牛,岐山县辖下三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豢养。
最为富庶的滩下村当然更不例外,且村里还设了有牛车两辆,每日专载村人往返县城,早午各一趟,每每在县城停留一个时辰,叫村人们一应售购事宜俱都方便。
宁和因今日起得晚了,早上那趟已然错过,只能去乘午时的车。
宁家灶房里有铁釜一大口,是杨氏从家中带来的,当时放在米粮车上,方才留存了下来,烧水做饭都十分便利。
宁和从後头的杂物棚里搬了木桶出来,洗涮乾净後将烧好热水倒入,总算得以好好洗浴一番。
沐浴完,宁和在院中晾了会儿湿发,然後便回房收拾东西。
想到今日要办之事,宁和心头原本刚生出的那点松快顿时散了个乾净。
出了门,日头已毒烈非常,田间到处可见殷勤劳作的村人。
宁和走过时,这些大半年没见她的村人们都很稀奇,纷纷放下手中活计与她闲聊几句。
有消息灵通的,问她是不是考中了。村里村外这点地方,哪瞒得了人。昨日宁和给老黄头一家人都带了重礼,虽是晚上,却也有人听见了动静。
大家的反应跟当时的刘虎一样,想她哪来的钱?一个赴考读书人突然发达了,还能有什麽,定是中了!
宁和被问到,答说:「算是中了。」
众人登时哗然,七嘴八舌将她团团围住,人人都有话说:
「中了就是中了,没中就是没中,什麽叫算是中了?」
「青骓,你是个女娃,他们也肯让你考?」
「真中了?那就是举人老爷哇!我们村里竟出了个举人老爷!」
「青骓,你以後是不是就要做官啦?」
………
乡下人本来嗓门就大,这麽争先恐後地你一言我一语,被围在中间的宁和只觉得两耳嗡嗡作响,头大如斗,不得不一边拱手一边快步疾行,嘴里不断告罪说自己需得先往县城一趟办事,回来定在家中置办宴席,请诸位乡亲来吃……这才总算得以脱身。<="<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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