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和?进来时,阿六正单手揽着陈长青站在窗口?,想要带着他一起跳出?去。不远处,陈燕语缩在椅子上给自己擦药,抬头看见他们,顿时惊呼了声:「周师兄,你这是怎麽了?伤到何处?快过来我这儿有药!」
宁和?回头看了眼,见周琛书面色难看,踉踉跄跄地跌进来,以剑支地,浑身是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顿时叫屋里本就浓郁的血腥味儿更重几?分。
方振跟在後?头,闻言道:「师妹,我也伤的不轻……」
宁和?只匆匆看了这麽一眼,便?提着剑往窗边跑去。
「江远兄,阿六。」宁和?探了探头,略略往下望了望,不出?意?料,楼下也全是灰雾与成群灰袍人,不由皱眉道:「阿六兄弟,下头也全是这些东西……」
「没法子了。」阿六说,一张素来冷硬无波脸上流露出?几?分隐隐的悲怆来:「下去了,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宁和?刚要开?口?说话,鼻端却忽然闻到扑面一股血气,心头顿觉不好,低头一看,果然见阿六捂着腹部的手在微微颤抖着,濡湿的血从指缝里不断地汩汩渗出?来。
「阿六兄弟……」
话音还未落,阿六已经揽着陈长青从窗口?跳了下去!
宁和?面色一变,情急之下一撑窗沿,也跟着跳了出?去。
没了走廊狭窄地形的限制,顿时有无数的灰袍人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阿六落地时腹处的伤口?撕裂,脚下一晃跌倒在地。
陈长青被他垫了一下,毫发无损,一回头见阿六倒下了,忙扑过去扶:「阿六!阿六你如?何了?」
他俩一落下来,当即便?被周围的灰袍人们发现,它们顿时如?潮水般围了过来,翻滚的灰雾好似天雨时聚拢的浓云,袍服更是堆叠如?浪。
阿六还躺在地上,陈长青虽算不上文弱,却也是个?全然不会武的书生。眼看情况要不好,宁和?落地只来得及将手中寒水剑当啷掷出?,寒光一闪间,剑刃如?一弧弯月,将最前头一排灰袍子斩作灰雾。
然而这一下也只为他们争来了不过一息的喘息之机,幕天席地,灰袍无穷无尽,一茬倒下了,後?头的连迟疑都不会有一下便?能填补上来。
剑丢出?去了,眼看着阿六与陈长青转瞬就将被灰袍淹没,而宁和?手中无有寸铁。
她喘了口?气,反手间凝出?一柄白蒙蒙的新剑来。剑影如?月,剑光如?玉,缥缈无形,剑锋所指,却比先前的寒水剑来得更为锋锐!
正是宁和?胸中心剑。
自从结丹之时得蒙见悟那天光显化出?的擎天剑影,正如?水到而渠成,宁和?的心中,渐渐便?真正有了一剑的具体模样。
以吾浩然之气,斩所见之不平,心之所指,剑之所向。
只是如?今调不动内府用不成灵气,宁和?强行?要使这心剑,便?如?当日岐山书院斩妖之时一样,消耗的是她的元气。
修者之元气为天地所降,道种之所需,道基之所在。消耗过多,恐将根基受损。这点?,宁和?是清楚的。而受损的结果,她也早已体会过了一回,若不是在那登仙梯时机缘巧合二次入道,恐怕是这一生都无以弥补。
但正如?那日书院里尚凡人之躯也敢只身去拦那呼风唤雷之獮鵷蛮姖二兽,今日,若会因此畏惧不前,而选择放下手中之剑,那便?不是宁和?宁伯骥了。
就见宁和?微阖双目,五指捉剑——
一剑浩然!
茫茫灰雾之中升起了一轮月亮。皎洁的白光如?同涟漪般粼粼晕开?,所过之处,那些穿行?於雾中的灰袍子们如?同阳光下消融的雪,无声无息间涤荡一清。
祁熹追纵身下来时,只来的及揽住宁和滑落的肩头。
宁和?缓了片刻,重新站直身体,摇头道:「我无事?。」
她抬手轻轻将祁熹追的手拂落,趁此时机,上前几?步捡回了自己的寒水剑。
一弯腰,唇边便难以抑制地涌出一线血来。
祁熹追望着她的背影,眉头皱起。然如?今到底不是说话的时候,就这片刻功夫,新的灰袍子已经又从不远处聚过来了。
祁熹追双剑在手,寸长寸短,一手刺一手劈,几?下将最先冲至的几只灰袍人搅得粉碎。
「阿六!」陈长青饱含痛苦的喊声传来。
宁和?忙回头去看,就见那护卫阿六已经爬了起来,一手捂着肚子,面上已无几?分血色。他另一只手把腰上的大刀又拔了出?来,抓着还要继续与那些灰袍人斗,可他腹部的血口?子太大,单手已经捂不住了。
陈长青眼睛发红,伸手想去把他的刀夺过来:「阿六你歇着,我来!」
阿六说:「公子这双手与主人一样,都是读书写字的,哪能来拿这些铁器。」
「读书写字,读书写字有何用?」陈长青苦笑一声,「阿六,莫管我了,你走吧,去找你家主人。」
阿六摇头:「公子……」
祁熹追一回头见他们还在拉扯,面上顿时划过一丝怒气,冷声喝道:「还在罗嗦什麽,何处是出?路?速速指来!」
阿六提着刀砍落两?个?黑袍人,喘着气,粗声道:「沿丶沿溪水走!」
祁熹追听了,反手掏出?瓶丹药一仰头吞下去,两?剑一举把前头一排灰袍人连同掷出?的药瓶子一同劈碎,剑花搅动凶猛有如?旋风,生生杀出?一条路来,朝着溪边突去,头也不回地喊:「跟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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