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到了沈思过三言两语把人赶走,却迟迟等不来沈思过敲门,他失了耐心,干脆自己主动开门。
思及此,沈思过几分钟前也有些糟糕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进屋关上门,沈思过问道:“薄少这麽快就休息好了?”
刚刚能这麽快下楼来,其实根本就没休息吧,是又失眠了吗?
薄暄的脸面向沈思过,神情略显古怪,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不问我她是谁吗?”
对于薄暄提出的问题,沈思过似乎感到很奇怪,疑惑反问:“为什麽要问?”
社畜以及专业护理师的生存法则一,不去八卦雇主隐私,否则哪天雇主隐私不幸被爆,最先被怀疑并被处置的一定是他们这些时常伴随左右的小人物。
沈思过本身也不是一个喜欢八卦的人,内心坚定:珍惜工作,珍惜生命,由我做起。
按理,贴身助理如此懂分寸是最好不过的事,然而沈思过总是如此置身事外,对自己毫无好奇心的态度,还是成功的让薄暄的不愉快进一步升级了。
“你不是说是我的书粉吗?为什麽对我本人的事一点也不好奇?”薄暄很不高兴的说道。
沈思过不迟钝,他当然能感受到薄大作家此刻进一步升级的不爽与他有关,但他表示自己真的很无辜。
“我是您的书粉,只关心作品。”沈思过说道“书粉”两字时,重音刻意放在了前一个字上。
他是真的这麽认为,现下能追星成功,成为自己喜欢的作家的贴身助理,固然是攀上了人生巅峰。但在此之前,他作为书粉心态也很简单,并且对所有作者一视同仁。
那就是,书写得好看质量有保证,人品与原则立场不出大问题,他就会是一个忠实的读者。
至于作者的隐私,或者说创作之外,作者的生活与经历,他并不想去过多深入的了解。
在他看来,任何形式的创作者,都需要藏起来保持一定的神秘。
一切都是因为未知与想象,所以才有无限的可能。
薄暄的脸更黑了,他也说不清是为什麽,但他就是莫名的有种自己被打脸的感觉。
想要被关心,希望对方问一句,结果对方全无兴趣。
“但是。”不同于刚刚在外面与女子说话时的冷淡,沈思过声音里多了柔软的温暖与笑意,“如果薄少想说,我很乐意听。”
薄暄扭头,往客厅走去。
他今天凌晨回主卧後洗了个澡,本来的确打算睡觉,但最终还是没能睡着。尽管沈思过给他按摩过後,肩颈松下来不再僵硬紧绷,让他躺在床上时都觉得舒服了不少,但他仍是未能培养出睡意。
之所以会下楼,是因为那个女人在来之前,给他发了消息还打来电话,用的是全新的号码,他才没能避开,虽然电话刚接起听到声音他就迅速挂断然後把号码拉黑了,还是不可避免的,让他开始感到了焦虑和烦躁。听到楼下传来门铃声时,他就知道,那个女人来了,比他想的还要快,他甚至没来得及交待沈思过不要擅自开门。
这种时候,身为盲人的不便也体现出来,沈思过去开门的速度毫无疑问比他从房间里出来再下楼的速度要快,于是才有了刚刚的事。
薄暄在沙发上坐下,侧耳听沈思过跟着一起到客厅的声音,说:“她是我之前的贴身助理,安素敏。至于她自称是我女朋友……”
嗤笑一声,薄暄面露嘲讽之色,“也许之前的确是,但现在,我可担不起她男朋友这个名号。”
沈思过在薄暄跟前蹲下,将薄暄宽松的裤脚挽起,伸手取了桌上放着的那瓶精油,打开倒了一点在掌心捂热,然後才在薄暄膝盖推开。
他不接话也不发问,只用行动表明他在这里,薄暄想说他会听,但不会去追问,说多少,由薄暄自己决定。
薄暄放松身体靠在沙发椅背上,继续说了下去:“她原本,是我在疗养院时的护工,後来跟我一起回家了,在我身边待了很多年。我什麽样子她都见过,我本来以为,她是除了我妈和之琛以外,另一个不会抛弃我的人。”
安素敏在他身边的时间,也有八年了,一直到年初以前,他都相信,她会一直在他身边。
“你说,你是我的书粉,那你应该发现了,我以往开新连载都是在上半年,唯独今年,我直到你来以後,才开始做准备工作。”薄暄把手搭在眉眼处,掩住了自己疲惫的神色,“那是因为,我原本在准备并且已经写了十万字的新作,被安素敏连初稿带大纲一起泄露给了一家影视制作公司,如果不是之琛及时发现,不必我说,你也能想象得到之後会发生什麽。”
如果他愿意跟影视制作公司合作,那也许事情不会变得太糟,但他是什麽脾气,安素敏不会不清楚。他必然不会选择这种被迫的合作,而影视制作公司拥有他的大纲和十万字初稿,找人重新编写後完善成完整的影视剧剧本,拉到投资再用来捧新人演员,现代影视剧拍摄制作周期没有那麽长,想要抢在他完稿之前以网剧方式上线播出,不是难事,而一旦这部盗用了他的故事大纲剧情的剧先一步上线播出,他这个本来该是受害者的原作者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抄袭者。
一旦出现了网络舆论战,真相到底是什麽,也就不再重要。剧方不仅能利用这件事炒一波热度,看戏的网民也会站在道德制高点擅自定罪发表意见。哪怕最终能证明他才是真正的原作者,吃瓜看戏习惯先入为主的看客也不会去关心所谓的真相,他们只会在记住最开始的热点後,一遍又一遍的用最初泼向他的脏水,将他钉在抄袭的耻辱架上。从此以後,九阳这个笔名将会永远的和抄袭挂鈎,被无数人唾骂,哪怕他才是原作者,他才是清白无辜的受害者。
沈思过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擡起头,默默看向以手遮脸的薄暄,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