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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廿八章 死寂（第1页）

第29章第廿八章死寂

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找到可以停驻的临时车位泊好车，祝之琛到电梯间乘坐电梯上到病栋的VIP楼层，在前台写好探视登记，才沿着长长的走廊走到那间单人病房外。

病房门外，一个单薄的身影一动不动地靠墙坐着，身上穿着皱巴巴的两件单衣，双臂抱膝蜷缩成一团，把头深深埋在自己臂弯中，有些无力地搭在手肘上的右手包着厚厚的纱布，似受了极重的伤，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到内里渗出的血色。

祝之琛站在那人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脸上浮现欲言又止的复杂神情。

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跟前，那人细微的动了动，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擡起头来。

那是一张憔悴到极致的脸，脸上全无血色甚至有点泛青，双眼已经肿成核桃大小，眼眶通红一片，因眼睑和卧蚕都肿得厉害，即便睁开双眼也像是只撑开一条细缝，鼻头也是红的，双唇的唇瓣上满是干裂的死皮以及血痂，嘴巴周围和下巴上都是青色胡茬，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脸也像泡发的面团一样肿胀。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茫然，见到跟前站着的人是祝之琛也没有太大反应，只是低下头，又想把脸埋回自己的臂弯中。

祝之琛叹了口气，到底有些于心不忍，问道：“你要跟我进去吗？”

垂着头，那人目光呆滞地盯着地板，足足过了两三分钟，才终于摇摇头，迟疑地开口，只是那说话的声音不复往昔那般清冽悦耳，反倒像是被浓烟灼伤一般喑哑难听：“现在见我……只会刺激到他……”

“那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守在外面？”祝之琛弯腰伸手去抓住那只瘦得近乎皮包骨的手腕，把那右手的掌心翻出来，说道：“就算你要在这里守着薄暄，至少也该好好去换药，你这手难道不想要了？”

被包扎的右手掌心这才翻开露出，明明是层层纱布包裹，可那刺眼的红却早已把纱布都浸透。

“无所谓……”被强行扯起来的手很痛，可那人连挣扎的意向都没有，像是个任人摆布的破烂娃娃一般，“……反正，他也不要我了。”

祝之琛一时无言，他不习惯这样藐视人一般的对话视角，干脆也单膝蹲下，说道：“薄暄让我转了一百万到你的账户，我知道你不想要，但这钱你得收下。”

那人抖了一下，浮肿的双眼又冒出眼泪来，“我不要……我，我和你签了协议的，你不能，不能违约。”

“你知道那一百万是什麽，你把钱收了，你和薄暄也算是两清了。”祝之琛实在不想对他们之间的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作出任何评价，“不管你是易仲君还是沈思过，都请你放过薄暄吧，他现在这样，也不知道这次什麽时候才能离开疗养院。”

“我什麽都不要，你别赶我走。”沈思过流着泪，近乎卑微地恳求着，“我已经什麽都没有了，我只有他，求你，不要，不要赶我走……”

“你应该知道，薄暄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你和他，以後都没可能了。你哪怕是当做体谅他也好，别继续在他伤口上撒盐，他醒了後第一件事也是要护着你，谢阿姨原本根本不让你待在这里，还想重新追究你当年的责任，是薄暄放了狠话，说若是谢阿姨敢动你，他就和谢阿姨断绝母子关系，还要向公安举报谢阿姨，你现在才会还能守在这里。”祝之琛说到这里不禁苦笑了一下，“我从薄暄口中听说整件事的时候也想把你追究你责任，你毁了薄暄的人生是实打实的事，可薄暄死活不让任何人动你，说是谢阿姨造孽在前，不该怪你，他这分明是打算把苦都自己咽了。”

他是被谢雪玮通知到医院去的，当时第一反应是谢雪玮发现了两人的关系，直接上门要两人分手，结果到了医院发现沈思过也伤了手，还伤得不轻，右手食指丶中指和无名指三根手指的指腹以及掌心被刀片豁开深深的血口，听说在救护车上那血都止不住，到了医院以後检查发现差点就伤到肌腱影响到正常功能，医生给他缝了十多针。当即他就觉得事情大概没那麽简单，如果只是单纯的棒打鸳鸯，怎麽也不至于闹到一个昏倒入院，一个手被割得血流如注。

果然薄暄一醒来，就跟谢雪玮发生了争执，他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直到谢雪玮说要追究沈思过导致薄暄失明一事的责任时，他才震惊地意识到事情比他想的还要严重。谢雪玮最後被薄暄的威胁气得拂袖离去，他心急之下也顾不得那麽多，直接就问薄暄到底怎麽回事，听薄暄说完所有事後，他是真的又惊又怒想要把沈思过送去坐牢，结果还是被薄暄按捺下来了。

再之後薄暄转入曾经住过的疗养院，便成了如今这令人尴尬又为难的局面。

沈思过死死地盯着祝之琛看了好一会，然後扶着墙挣扎着站了起来，他缩在地上维持一个动作太久，身体都僵硬了，站起来後还因低血糖而眼前发黑，他身体晃了两晃，好不容易才等那阵晕眩过去。

推开祝之琛，几分钟前还不敢进去的沈思过伸手握住门把，推开了紧闭的病房门。

空旷的病房内没有太多东西，薄暄坐在病床上，听到开门声也没有太大反应，仍神情麻木地靠坐在床头。他的脖子上还包着纱布，右边一侧渗出点点血红。

沈思过向前走了两步，张开口，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薄暄，我来看你了。”祝之琛是跟在沈思过後面进来的，把门带上後见沈思过还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薄暄，他也不想多说什麽，越过沈思过走到病床边拉过椅子坐下。

薄暄侧过头，像是仔细辨听病房里的声音，随後冷冷地问道：“谁让你进来的？”

以他的听力，自然是能听出来前後有两个人进了病房，其中一个人微促的呼吸声还带着鼻音。

听到全无温度的冷声质问，沈思过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擡起手臂抱紧自己，低弱地开口：“钱，我不要。”

薄暄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木然地说道：“那你要什麽，我的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