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瑶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她沉声道:“此一时?非彼一时?,你给我记牢了。”
华瑶不?想再说废话了。他还没吃完早饭,就被华瑶打发?出去干活了。
赖夫人已?经将整座农庄赠予华瑶。这?座农庄仍然挂在赖夫人之子的名下,村中的管事却认作华瑶的属下。华瑶命人在全村丈田,绘制地图,划出十?几亩地来,专门试种新的庄稼。她委托赖夫人修书一封,以赖夫人的名义,传信给南方的商人,询问他们能否找到抗旱的、耐寒的、产量高的农作物。
南方有一个岛屿,名叫“蓬莱”,岛上四?季如?春,风调雨顺。
蓬莱岛的北部有一种名为红苕的农作物,产量很少,味道却很清甜。蓬莱的官员将红苕当做贡品呈给皇族,华瑶也尝过红苕的味道。
在华瑶的记忆中,红苕与土芋颇为相?似,既然赖夫人说土芋能在凉州生根发?芽,或许红苕也能?除了红苕之外?,还有别的农作物,只?要符合条件,就可以推广到凉州全境,甚至是大梁朝的全境。
华瑶希望商人能为她带来农作物的种子。她打算在凉州的农庄内开辟几块区域,选种优良的农作物,再交由凉州的农司检验。她只?盼望有朝一日,大梁的百姓都不?用再忍饥挨饿。
痴念何足轻重徐徐图之
华瑶在农庄待了几?天,接见了附近的官员。等她回到将军府上,又收到了一批新的拜帖。凉州的贵族和富商都希望能结交华瑶,以示忠君之意。
华瑶打算和杜兰泽一起拟订一个名单。她回府不?久,就去了杜兰泽的住处,还未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
华瑶拦下了通报的侍女,径直走?入杜兰泽的卧房。
隔着一道雪山皎月的镂空木纹屏风,华瑶看见杜兰泽卧床不?起,侍女跪在一旁默不?作声。
华瑶盯着侍女:“杜小姐生病了,你请过大夫了吗?”
正在此时,汤沃雪进门了。
室内静悄悄的,毫无人声,汤沃雪片刻不?敢耽误,飞快地取出一封信,郑重地交到了华瑶的手里:“杜兰泽亲笔写的信,您看完了再说?也不?迟。”
华瑶展开?信纸,一目十行地浏览。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心头发?涩,喉咙里堵了千言万语,更不?知从何说?起。
她叹了口气,绕过屏风,坐到杜兰泽的床边,杜兰泽却用衣袖遮住了脸:“此时病容,不?便与您相?见。”
华瑶也不?敢碰她,轻声道:“你好好养病,千万别累坏了身子?,我过几?天再来看你。”顿了一下,又说?:“以后你要?是?遇到了什么?事,千万不?能瞒着我。我不?是?怪你自作主张,实在是?你太让人心疼。我知道你总想为我打算,但你一定要?记住,你自己的身体?是?最重要?的。”
汤沃雪连连附和:“是?啊,杜小姐,请你遵循公主的命令。”
杜兰泽咳嗽了一声,过了好一阵子?,方才开?口:“殿下和汤大夫谅解我的身世,顾惜我的体?面,这是?说?不?尽的恩情,我无以为报……除去了这块疤,我心里的石头才能落地。”
“你别担心,”华瑶连忙哄她,“即便陆夫人猜出了你是?谁,她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杜兰泽一向?能说?会道,今日却没半句申辩。
十年前,杜兰泽全家遇难,唯独她一人活了下来,也唯独她一人被母亲的朋友救下。她辗转来到外地,拜了一位老者?为师。
那位老者?曾经收过一个女学生。这个女学生自幼体?弱,隐居避世之后,不?幸英年早逝,只留下了尚未销灭的籍贯文书?。老者?怜惜杜兰泽博学多识,便把女学生的籍贯文书?都交给了杜兰泽。
从此,杜兰泽李代桃僵,以旁人的身份维持生计。这么?多年来,她瞒得很好,从未露出过马脚。但她的担忧不?曾消减。
华瑶很想改革凉州的制度,万一杜兰泽的贱籍之身被人识破,杜兰泽自己倒是?不?怕死……可?她总不?能拖累了华瑶。贱籍女子?不?能做官,如果华瑶明知故犯,那就是?执意与朝廷作对。
杜兰泽走?神片刻,才轻声说?:“汤大夫医术了得,我的伤势正在好转……”
“我知道,”华瑶放下她的床帐,“兰泽,你少说?话吧,安心养病。要?是?有什么?事,你派人去找我,我立刻就来看你。”
杜兰泽仍不?放心:“您的公务……”
华瑶谎称:“最近没什么?好忙的。”
汤沃雪插话道:“公务再重,重不?过养病!行啦,杜小姐,你休息吧,我要?把公主送出门了。”
时值傍晚,日影西垂,华瑶与汤沃雪一前一后地走?出屋舍。汤沃雪仔细地描述了杜兰泽的情况,又反复地说?明了,最近一个月之内,杜兰泽绝不?能受累。
“杜小姐的底子?很差,”汤沃雪忧心忡忡,“您也是?知道的,她平日里吃得少,睡得少,现在又失了许多血,气血亏虚,算是?大病了一场。”
华瑶在岱州负伤中毒时,汤沃雪还说?华瑶伤得不?重。
而今,汤沃雪这般挂念杜兰泽的病情,可?见杜兰泽的病情危急,急需静养。
华瑶立即召来几?个侍女,嘱咐她们尽力照顾杜兰泽,又把杜兰泽的院子?封了起来,严禁一切闲杂人等进出。她还过问了杜兰泽的饮食,要?求侍女们每日据实禀报。
杜兰泽的侍女见到公主如此严肃,倒也不?敢懈怠,越发?谨慎小心地伺候杜兰泽,万万不?敢有半分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