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荷眼珠像是被钉在了他身上一般,一眨不眨。
即使深知希望渺茫,她仍在试探:“我们别打了,好不好?去沧渊,刻芊能护我们一阵。
九天那群人压根不知道沧渊什麽样子,他们不敢打进来的,只要孩子生下来,我就能护住你,我们也可以在沧渊好好生活。”
“他真的会放过我们吗?你何时这般优柔寡断了?”
一滴泪倏地从她眼中滑落。
“当母亲後,我才知道每一条生命都来之不易。无端端的流血,无休止地打仗,只会连累更多无辜之人。
更何况,还有流苏村,她们都是我的亲人啊,怀信。”
叶荷眼眶中蓄满了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他心疼不已,轻柔而又充满怜惜替她拭去,态度却没有丝毫动摇。
他决然地说:“来不及了,叶荷,来不及了。”
叶荷:“来得及。”
他心一横:“来人,把娘娘带下去,好生看管。”
目光中曾经的期待与信任,此刻已被无尽的阴霾所笼罩,只剩一片冰冷的死寂。
“必怀信,你真是了不起。有野心,肯蛰伏,只可惜选错了路,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她迅速移开视线,像是在告别一段珍视的过往。
冷风在飞檐斗拱间呼啸穿梭,拉扯着宫墙角落的枯藤,似是有人在幽咽悲泣。
风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阴冷像是能直直沁入骨髓,琉璃瓦徒留一片青灰色的压抑。
钟毓甩开其他侍女,跟在她身後:“这就是你选的路吗?”
“你现在的境遇比我好吗?”
钟毓自被她下药之後,灵力暂时丧失,只能与她在宫里做伴。
钟毓:“比你好一点。”
往昔壮志在心底残喘,却又被眼前的困境死死压制。
走着走着,她终是停下了脚步,呆滞地望着前方,思绪如乱麻般纷扰。自己究竟还能做什麽呢?
钟毓见她心事重重,便问:“你在想什麽?”
叶荷:“我现在方知自己罪孽深重。
我万万不该贸然挑起战争,致使鲜血横流,无数生命消逝。
我要亲自赎罪,偿还这血债。”
“怎麽还?”
“若有法子,用命去赎罪也值了。”
秋风瑟瑟,吹起叶荷如墨的发丝,却吹不散她眉宇间深深的哀愁。
她眼眸低垂,陷入深深的忧虑中。
“你不要犯傻,你的确错了,我的错也未少分毫。但根本不在你我,而在刻意挑起战争的人。”
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喜与希望:“你说得对,我该回去了。”
钟毓神情中隐隐有担心:“沧渊?你已近临盆,不宜四处走动。”
“钟毓,你得帮帮我,若两界再起争端,你也难置身事外。”
钟毓的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理智不断提醒自己该思考当下的紧要之事。
然而瞥见她眉心的褶皱,她不免慨叹。
自君无期出现後,叶荷脸上的笑意便再难寻觅。
她时不时紧蹙的双眉,宛若一记沉重的警钟,提醒着彼此横亘于心中又不得不解的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