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镜子怎么有一块是黑的?”
张礼执事拿着本子准备记录弟子们的考核状况,记到最后一块时,发现自己看不见问心镜内的情况。
“那可是神骨,你拿一个仙器就想看清他的过去和未来吗?”闷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仙尊?”张礼执事回头,惊讶道,“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的鸟。”亦无殊慢悠悠捋过肩头金鸟那一身油光水滑的漂亮羽毛,“听说它的新饲主要进去几天,我来幸灾乐祸。”
“啊???”
亦无殊捏住鸟嘴,意味不明哂笑了声,“你没人要了,马上要饿死了,蠢儿子。”
金鸟恨不得飞起来啄他。
亦无殊熟门熟路,把它困成一枚鸟粽子,拎在手上,正打算回去煮了当早餐,不经意间瞥到挂在崖壁上的问心镜黑下去的那一块,扬起眉梢: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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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散去,视野骤然变暗。
天穹一片浓黑,万顷黑云压顶,翻滚的云中滚动着闷雷。
轰———!!!
闪电撕裂夜空,照亮下方的人山人海。
那一张张的脸,谢斯南、方屿舟、李渡水、张旭之,南荣掌门、沐青长老,还有他八岁时,曾在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出现在他家小院中的,绮寒圣女周云意、那对师兄弟。
云顶之上的另外三人同样全部到齐。
以及更多的,看得清看不清的,认识的不认识的……数不清的人。
这些人全都用同一种眼神看着他。
恨,厌恶,唾弃。
好像在看世间最龌龊最不堪的存在。
“……居然是这样吗?”
暴雨倾盆,翎卿浑身淋得湿透,平静无波朝站在最上方的两个人看去。
是亦无殊和百里璟。
“这是未来,还是我的恐惧?”翎卿漠然想着,得出结论,“就这?”
“大家一起上啊!”人群最前方,张旭之振臂高呼,“杀了这个魔头!决不能让他伤害小璟!”
“保护小璟!”
“仙尊!”绮寒圣女周云意扬起脸,恳求地望向上方,“还请您助我们一臂之力,诛杀魔头!”
“杀了他!”
有人嘶哑地大吼一声。
“杀了他!!!”
喊声震天,排山倒海。
亦无殊一身白衣,踏空而立,衣袍在狂风中翻飞鼓动,双目微阖,不易察觉地停顿了一下,谁都没发现之前,就恢复了原样,却不如他们那样声嘶力竭,喊打喊杀,恨不得立刻就把翎卿挫骨扬灰。
他好整以暇望着翎卿,浅浅笑起来,还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温温和和的语调:
“翎卿怎么说呢?”
翎卿冷冷看着他。
亦无殊觉得有趣似的,目光悠然,就那么定在他身上。
仿佛天地之大,四周成千上万人,他只看得到对面一身湿透的少年,漫不经心开口:
“这样,你说句好听的,我就帮你杀了他们怎么样?”
“……”
翎卿欲要出口的话止住,刹那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或者这面破镜子出了什么毛病。
亦无殊说的什么?
其他人比他还要难以接受,质疑声询问声劝说声炸成一片。
百里璟也疑惑地问他:“师尊,您怎么了?”
“……师尊?”亦无殊余光扫他一眼,又收回来,微不可闻地喃喃自语,“这家伙在想些什么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