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有时候也会有片刻的迷茫,他和那些来自异世界的人交谈过,虽然大部分都是不入流的渣滓,但他们带来了很多新的消息。
更开放的思想,更先进的制度。
这个世界太古老了,也因着古老,进展太过缓慢。
就像镜宗那个掌门看镜宗,太多的长老生存在宗门中,这些老人层层积压,让他举步维艰,不敢贸然改变局面,去刮骨剔腐。
两个世界孰优孰劣?
亦无殊分不出来。
论寿命,他们占优,只要修为能更进一步,寿命就能成百上千地延长。
可这延长带来的不尽然全是好处,还有旧的思想,迟钝迂腐拒绝前进,活的太久,也就拖着整个世界不愿意前进。
人总是这样,只要生活在舒适的环境里,或者不用太舒适,只要还能忍受,就厌恶改变。
只要还能过得下去,就不会轻易走向极端,想着和人鱼死网破。
某种程度上而言,死亡才是更新迭代最快捷的做法。
这一代的人死完了,自有新的火种燃烧。
但然后呢?
年轻的人总会老去,他们修炼,追求大道,感悟真理,然后变老。
等到他们白发苍苍,又是新的老怪物。
世界是个复杂的命题。
神也不该替人做出决定,随随便便依着自己全知全能的傲慢操控别人的命运。
世界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这个世界的生灵手中。
人的命运应该掌握在人自己的手中。
他要做的,只是在他还身为神的时候,让这个世界不被外来人干扰破坏。
可惜了,但凡那些来自异世的人带来的不是掠夺和破坏,而是进步……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太早,现在处于他眼前的是翎卿。
翎卿也不见得简单。
亦无殊对翎卿想做什么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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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卿已经走到了晋国皇帝身后,晋国皇帝一动不动,雕塑一样跪坐在地,但翎卿能听到他的呼吸和心跳。
他还活着,只是不能动。
有人把他控制在了这里,跪在了这块地方,剥夺他反抗的能力,引颈受戮。
身后,谢斯南大步走进来,大氅下露出亲王依旧年轻的面庞,俊美至极的一张脸,眼神阴鸷盯着翎卿。
翎卿回过头,朝他一笑。
随着这一笑,他满头青丝瞬如雪,发簪掉落在地,上好的绿松石被磕出一条裂缝,白发沿着他肩头披散下来,少年身形拔高,瞳红如水,纯白的发丝曳地,雪白的面容安静而邪恶,罪恶一样的美貌,糜烂奢靡的莲香散发出来。
狂风卷过,白麻斗篷倾覆而下,遮了他半边身形。
恍惚间仿佛灵堂前披麻戴孝的孝子。
彻底不装了吗,就这样暴露自己的脸和身份,还有那身标志性的白麻斗篷?
谢斯南谨慎地后退,站在两位天榜强者身后,才算有了点安全感。
他看到翎卿身后跪坐的人,心里泛起异样,他派来的人又失手了吗?
皇帝现在本该死了才对,为什么还活着?
而且他为什么跪……
咔嚓——
脖颈骨骼碎裂的声音,不管听多少次,都足够让人毛骨悚然。
翎卿朝他勾起唇角,当着晋国亲王的面,一手拧断了晋国皇帝的脖子。
谢斯南瞳孔震颤。
但这样还没完,翎卿俯下身,让被操控的傀儡抬起头来。
对方还没完全死去,瞳孔中倒映着他鬼魅一样的身影,脸上的肉因为恐惧不断扭曲,这是翎卿第一次看清“晋国皇帝”的长相。
五官还算俊朗,但和谢斯南长得一点都不像。
简直不像是同父同母而出的同胞兄弟。
相似的是两人脸上都带着一股邪肆,只是此刻被害怕破坏,嘴唇不断颤抖着。
翎卿平静地望着他,手指发力,细长的五指硬生生捏断了他的颈骨,鲜血喷溅出来,溅了翎卿一身一脸,额头上的血滑进眼中,眼白也被染红,显得他像个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