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舟桁失去了反抗的先机,这会儿浑身骨头都散了架似的,喘口气都难,胸口扯着跟刀割一样,更别提拉谁同归于尽了。
他冷汗涔涔仰起头,一双眼又黑又沉,再无半点戏谑笑意,一瞬不瞬盯牢了翎卿。
他口不能言,却从止咬器边缘露出尖牙。
翎卿松开手。
怜舟桁两肩被人压着跪在地上。
四周人群跃下围墙,缓步围拢过来,看着他被五花大绑,就像是一同欣赏猎场中被捕猎到的猎物。
皮毛华美,爪牙锋利。
就算被关入铁笼,也依旧在用野性难驯的目光打量周围的人,想着把他们撕碎。
可惜周围的人也不是善类,疯子怎么会在乎野兽的威胁。
他们忍耐着兴奋,等待翎卿的命令。
“带回去,看牢了。”翎卿漫不经心吩咐。
少年少女们立刻应了声是。
长孙仪把地上的人提起来,交给身旁的人。
相里鹤枝提起谢斯南的头。
一行人朝翎卿行了个礼,像来时一样,潮水似的退走,消失在暗夜里。
“殿下居然没杀了他。”奈云容容仔细擦着手上给怜舟桁戴止咬器时沾上的血水。
翎卿说:“他给自己留了退路,不好杀,打个半残最好。”
狡兔尚且有三窟,怜舟桁这人行事风格诡谲,深不可测,在蘅城经营如此之久,不可能束手就擒,真打起来很麻烦。
现在这样刚刚好。
既不会让怜舟桁下定决心跟他玉石俱焚。
也能让他安分一段时间。
亦无殊都排百里璟后面去了,怜舟桁自然更不能成为例外。
“走吧,回去休息。”翎卿惯例口头夸奖,“辛苦容容了。”
“容容不辛苦,容容命苦。”奈云容容拖着调子,哀怨得很。
看翎卿不为所动,她磨了磨牙,想扒住他肩膀,想到翎卿不喜欢别人碰他,临时改了方向,去抓他袖子,眼巴巴地说:
“殿下我要放假!不会中途被您放小蝴蝶抓回来的那种!”
反正长孙仪也回来了,翎卿不缺人使唤,答应得很痛快。
“可以。”
“真的吗?放多久?”奈云容容欢呼一声。
翎卿一手抱着长孙仪带回来的盒子,被抓着袖子很不方便。
“从现在放到下次我有事想起你为止,现在松手,我保证一个月想不起你。”
奈云容容果断收回手爪子,“别,我立刻就走,您专心做事,千万别想我。”
“嗯。”翎卿心不在焉,扯回自己的袖子。
他的人不方便久留,做完事就离开。
奈云容容更是生怕多留一刻,就又被翎卿留了下来,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极宴殿前只剩下晋国皇宫中的禁卫军打扫战场。
还有长孙仪刚回来,看着就跟人大战了一场,有事要跟翎卿交代,依旧留在这没离开。
他来得晚,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只看到殿前的混乱。
长孙仪向来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压不住心痒,问道:“殿下怎么知道晋国皇帝会跟咱们站在一边?”
这就是他和温孤宴舟的不同了。
温孤宴舟陪着翎卿长大,对他了如指掌,到了翎卿“手指头一动”,他就能把翎卿的心思猜个七七八八的地步,不需要翎卿多说一个字,他自己就会把翎卿的想法完美地实施贯彻。
当然,这也有翎卿从不在他面前刻意隐藏自己情绪的因素在内。
翎卿唯一一次藏起情绪,就是杀他的时候。
不过,按照温孤宴舟的性子,就算他真有什么事不懂,也一定不会问出来,只会全装在心里,面上绝对服从信赖。
长孙仪一个野生的,显然比温孤宴舟这种家养的话多了许多。
默契需要培养。
翎卿不是晋国皇帝,没有在下属面前的强装高深莫测的爱好。
大家都是从老魔尊手下走出来的,彼此知根知底,甚至互相撕咬求生过,长孙仪效忠于他也不是因为他有多神秘莫测,大可不必刻意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