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卿找出了头绪,却还缺乏一点验证,只能把这件事先放在心底,稍后再想。
翎卿抬抬手,墙角的藤蔓拱起,编织成两把椅子。
翎卿在其中一把坐下,“坐。”
相里鹤枝压住裙摆,高高兴兴落座。
殿下看着短时间内不走了,她打算告长孙仪一状。
等她打好腹稿,长孙仪进来了。
还是魔宫原本的主殿,温孤宴舟就死在这里,长孙仪行礼道:“殿下,密宗那边有消息了。”
“嗯?”翎卿示意他继续说。
“就在前日,密宗圣女在她的私人宅邸中宴请宾客,连开午宴、晚宴两场,午宴时诸多宾客受邀参加,但是晚宴却只邀请了极少数人,有受邀的人和朋友闲聊时透露出一两句,是关于云端之上那名神秘散修的……”
那场晚宴“沐青长老”并未受邀。
到底是镜宗的人,连番熬打之下,密宗圣女仍未对她彻底放下戒心。
可密宗圣女大抵也没想到,翎卿的“探子”无处不在,没了温孤宴舟帮她筛选,她很难彻底防住。
翎卿感兴趣地问:“陈最之怎么了?”
“绮寒圣女为拉拢陈最之,给他送了一名国色天香的妙龄少女,据说……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还言道,周家愿和陈最之结为秦晋之好。”
绮寒圣女原话并非如此露骨,底下的人传话给翎卿,自然不会把那些弯弯绕绕的话全念出来,会更直白。
翎卿想起奈云容容给他的信,笑意淡了些,“然后呢?”
“陈最之拒绝了,不是婉拒,拒绝得十分干脆,让圣女很没有面子,不过他很快又说了一句什么,让圣女重新展颜。”
长孙仪压低眉眼,“依我看,能让琦寒圣女心怀大悦,一定是和您有关的。”
翎卿十指放松地交叉,“‘不用费尽心思讨好我,我就是来找他麻烦的。’他说的应该是这种话吧。”
长孙仪听出不对味:“您认识他?”
传闻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比常年面具覆面的翎卿和一天换张脸奈云容容还要神秘。
也不知绮寒圣女用了什么手段,才把人招揽到手。
长孙仪想到温孤宴舟,神色诡异了一瞬,“该不会……”
又是一个发了疯的?
“有仇。”翎卿简洁道。
长孙仪竟然松了口气:“仇家?”
翎卿捏着骨节,发出咔咔的声响,侧脸白如冷玉,落下的视线也似古冰般,寒凉冻人,淡淡地说:
“我以前和他一起被人追杀,他想杀我,顺便嫁祸我,来甩脱那些人,我先一步把他给卖了。”
长孙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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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宴玉几,高朋满座,檀木架上银镜如水,照出一室红烛摇曳。
一身落魄布衣的散修抱着他的剑,依靠在圈椅上,眉眼落拓不羁,没看旁边咬着唇快哭出来的美貌少女一眼。
“不用费尽心思讨好我,我就是来找他麻烦的。”
绮寒圣女从未被人这样当面下过脸,自来都是被人高高供起,卑微跪在她脚边,祈求她的垂怜。
陈最之是第一个不给她面子的人。
还是当众,在她宴请的诸多贵客面前,扫了她这个主家的颜面。
她强抑着不快,轻挑柳眉,“哦,尊者也和那翎卿有过节么?”
“翎卿?不不不,”陈最之大笑,“得罪我的那一个可不叫翎卿。”
不是翎卿?琦寒圣女觉得自己被戏耍了,俏脸微微沉下来,“那是谁?”
“他说他叫……夏长嬴。”
陈最之一字一句,把这个名字咬碎了,慢悠悠念出来,“夏为长嬴,夏长嬴,是他得罪了我,我就要找他麻烦。”
“找了他那么多年,竟然用个假名来骗我。”他仰起头,喉结耸动,仿佛穿透了头顶的繁复藻井,望向了虚空,结实的臂膀贴着剑,露出一个笑来:
“这次还是没跑掉吧。”
“很久以前的事了,”翎卿说,“我十八岁那年从魔域逃跑过一次,只是后来又被抓回来了,逃跑那段时间给自己改了个名字,他应该找不到我。”
“那现在……”
“无所谓,让他来,我还是喜欢他桀骜不驯的样子。”
翎卿薄薄的眼皮一抬,大殿内光线昏暗,他金色的瞳孔也化作暗金,映着殿外的天光,似泛着一层浅淡涟漪。
“接着跟我作对,我会把他打到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