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翎卿一直以为,温孤宴舟那种、喜欢折磨他人、也折磨自己的,已经算是非常有病了。
百里璟病得可能比温孤宴舟还要重。
“秦琎那个蠢货走之前还来找我呢,给我出主意,让我把你带上一起去魔域,在那里杀了你。”百里璟摇头。
秦琎长老临走时想报复翎卿,给他出了个主意。
压根不是“拿翎卿拖延时间,等沐青长老来着拦他们,让百里璟能合情合理避免魔域之行,顺便给翎卿甩一个不识好歹、冷血无情的名声”这么绵柔曲折。
他是要翎卿死。
想要让翎卿被千夫所指、被打压到无路可走,只能跪地祈求的是百里璟。
“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不用我想办法把责任推给他,他自己就把罪名给自己背上了,事后有个万一,我直接就能卖了他,把自己摘出来,那个废物也算做了最后一件好事。”
奈何他从第一步就失败了。
非但没能把罪名甩给秦琎和翎卿,还把自己折了进去。
“尊上真是坏了我好多事,”百里璟吃吃地笑,“为了让谢家那两兄弟反目,我日日忍着恶心给谢斯南洗脑,花了几十年,才等到收割这一天,结果全被破坏了。”
“还有我原本的师尊,也被亦无殊挤走了,”百里璟叹气,“你知道我勾引他勾引多久了吗?本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的东西,就这样没了。”
说是煮熟的鸭子直接飞了都不为过。
可是没办法,他不可能舍弃自己在镜宗耗尽心血经营了百年的局面,追随法凌仙尊而去。
“你可以勾引亦无殊啊。”翎卿玩味。
“尊上说笑了,且不说那亦无殊就是个无心之人,压根什么都不在乎,如何勾引?就说……宫廷玉液酒,”百里璟笑容消失,“我还以为是和我一样呢,结果好像不是这样啊。”
他那次是真气疯了。
亦无殊临阵变卦,改收翎卿为徒,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实在没办法接受。
他去之前,心中都做好了还走一趟、甚至被羞辱的准备,可谁知竟有了意料之外的收获。
百里璟故作伤心,“尊上这是在劝我去送死啊。”
他的脸烂到了头,嘴巴一张一合间都有更多的牙龈暴露出来,血肉焦黑粘附和他的颧骨,做这样的表情委实有些恶心。
翎卿点头,“还好你没去,你要是先一步死在他手里,让我白走一趟,被气疯的就是我了。”
好不容易等到可以找仇人报仇,千里迢迢找上门,却只能面对仇人早就死了的事实,气到极点也只能把人挖出来挫骨扬灰……扬的这具身体还不是仇人自己的,而是夺舍旁人的。
翎卿承认,虽然嘴上说着百里璟是在谁手里都无所谓,但要是真这样……
就算是亦无殊也得脱层皮。
百里璟笑容娇媚,“那我还算是帮了尊上的忙?”
翎卿瞧着他,忍了许久的笑还是从唇边溢了出来,饶有兴致地问:“我比较好奇,要是亦无殊和你一样也是穿越的,你会如何?”
百里璟并不正面回答,只轻笑着说:“尊上,这个世界可不安全啊,一个妓女,只是被迫流落过青楼,都能被一群人抓起来,群情激愤,想要把她沉塘,何况我这样一个……其他世界的人呢?”
他有几分自顾自怜。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啊,要是让人发现了世界上还有我们这样的存在,他死了不要紧,把我暴露了怎么办?有一就可能有二,那些人怎么可能不掘地三尺,去翻找有没有第二个,那我岂不是日日都要提心吊胆?”
所以,互相相认,执手相看泪眼,这样的事情是不要想了。
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
就算真的发生,那也只是他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而故意装出来的模样。
他从前看一些小说,看到两个人同时穿越到危机重重的异世界,通过种种暗号相认,然后齐心协力携手对付其他人,在异界求生,都很难理解这些人。
真是蠢爆了,竟然自己把弱点送出去。
人心隔肚皮,要是让别人能一手就捏死你,那人人皆可为地狱。
要是那人足够聪明,可以往死里利用他。要是那人愚鲁,那更可怕,可能谈笑间就把你卖了,毕竟丢的又不是别人的命。
世界上只有自己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死人都不够保险。
换作是他,谁要是让他得知了自己的把柄,就等着被他威胁到死吧。
从对方向他暴露身份开始,对方在他眼里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威胁,他是一定会把对方除掉的。
而且是悄无声息地除掉,死了也不会有人多投一个眼光。
连世界上有穿越者这种东西都不会让人知道。
百里璟很满意自己的小心。
若非有这份谨慎,他可能早就死在亦无殊手里了。